五月十三。
太阳刚刚垂下山头,整个江都之地,开始被黑暗笼罩。
山东兵士的军营之内,杨昭让房玄龄帮着送走了今日“请”来的最后一个官吏,便趴在案几上,奋笔疾书。
当下江南之乱的原因,除了运河工地上的暴动外,最重要的原因在于,自去岁夏末以来,江南之地越来越严重的旱情。
因是在去岁夏秋之际,产生的旱情,导致去年江南之地,也是大隋最重要的粮仓,其中收成并不怎么好。
而因运河动工,高句丽之战,朝廷为了保证充足的支持,遂加重了江南之地的赋税。
至今岁春时,大隋朝堂上的各项政策,已然弄得百姓怨声载道。
当然,这一切,并没有引起皇帝杨广的格外重视。
所谓天下之主的概念,早就深入到了老杨的每一个细胞之内。
这是来源于古人天授皇权的认知,当国家的财政出现危机时,征加赋税不过是基操罢了。
再如杨昭当日于洛阳,苦口婆心劝谏的“君民之论”,老杨事时可能考虑一会,但巡游一遍江都,这一切就全都给忘了。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滴水穿石,亦非一日之功。
事物的普遍发展道理上,都是从微弱到巨大的,杨昭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
那么又如何将“造反”这种大事给解决掉,实际上,还是要从叛军的内部给攻破。
这里所言的叛军,没有比杨昭更清楚,大多是走投无路的普通百姓。
难道真如老杨传来的诏令那般,以山东兵士的战力,将这群拿着锄头镰刀的“叛军”一网打尽?
杨昭不这么认为,他的战略决定是,从外安抚灾民百姓,从敌人内部进行招安!
当然,此番既然下了江都,接受老杨的命令,主持江南大局,那就要急百姓之所急,将江南的官场,好好的整顿一番。
会不会担心江南官吏的联合反击?会不会害怕他们朝中同党的逆言?
讲真的,京中事,他耳闻多,尤其御史台的谒者,在别人的授意下,三五天就弹劾他一波,现在颇有些债多不怕愁的意思。
说到近处,他手中有两万忠诚的山东兵,除非江南的官商联合起来造反,否则他还真不怕。而若真将对方给逼急造反,杨昭反而会高兴,此事正好符合他的意思。
当下,说到如何从外部安置好灾民,防止叛军进一步扩大,这里面最不可或缺的因素,便是粮食!
杨昭这两日面见江南多地的主吏,最重要的目的,便是筹措粮食。
任何一个被他“请”进军营的官吏,若不能立下保证书,按下手印,就别想离开。
至于这群官吏,从何寻到这么多的粮食,就不是他考虑的了。
趁着夜幕前,将当前已经收到的“借条”统计了下,刚刚发现笔,杨昭便发现房玄龄回来了。
他给房玄龄招了招手,让这位好手下,坐在下首,苦口婆心道:“玄龄,明日京口的粮食也该运来了,你且记得,先安顿好新安方向的灾民。”
房玄龄颔首应下,斟酌道:“殿下当下已经让各郡太守立下了军令状,而今还是决定去一趟九江吗?于此的叛贼,殿下其实可以让叔宝他们去处理便是了。
此番殿下对江南诸地的太守,打击的太过厉害了,要小心他们狗急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