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圣人收徒讲究的是有教无类,什么时候说过不教女子了?”
李元喆质问孔颖达道。
“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天下文教机会本就有数,陛下不将读书的机会给到那些穷苦人家的男丁,反倒是给一些注定没有前途的小女娃,太过浪费读书的机会了,请陛下收回成命,取消招收女子的决定!”
孔颖达说的情真意切,李元喆却是听的冷笑连连。
“呵呵,孔卿可真是胸怀坦荡啊!”李元喆一把把旬报特刊摔在地道:“你是不是觉得朕没读过《论语》?”
“《论语·阳货》有言,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你且说说你理解的孔夫子此言为何意。”
孔颖达道:“臣不敢质疑陛下之学问,臣只知夫子微言大义乃是正理,世人多有讹传,‘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臣以为夫子崇周礼,周礼重正统之意,夫子所言当是女子与小人,他们都很难培养自己的浩然正气,难养身、心、性、命,所以与之相处要有远近分寸,太近了容易失礼,坏了规矩,过于远离,又容易招致怨恨。”
“世人多疑此言非夫子所述,乃是后人假夫子之名托言,臣也有此疑虑,想夫子为人高洁,曾言‘己不所欲,勿施于人’,主张是‘仁者爱人也’,所以夫子是不会贬低女人与小人的。《大学》有载: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夫子所说的‘小人’是指‘未修身’的所有人,君子是小人通过修身达到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境,才是君子。所有人天生都是小人,君子是从小人而来的,没有天生的。此“小人”与我等平日所言德行低下的小人是有本质区别的。”
“古文之中‘女’通‘汝’,即便此言真是后人假夫子之口放出此言亦无贬低女子之意,最多是在告诫人们远离品行不端之人,绝无贬低他人之意。”
李元喆乐了,明明是个端正的学者却学着官油子绕圈子,这老孔有些意思。
他说道:“孔圣明理,乃是千古之大贤,你既然知晓孔圣不会贬低女子,为何还要说女子无甚前途?”
孔颖达道:“圣人道理自是无错,然时代变迁,滚滚红尘浩浩汤汤,古之理今时今日未必行得通,是要有所进益否则儒家便没了出路,为世人所弃。”
他如果只说到这里,李元喆会对着他竖起大拇指,毕竟能说出儒家需要与时俱进的这种话本身就需要很大的勇气,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说接下来的话:
“大唐乃是一片新天地,该是儒学再次引领天下之时,陛下所佑,儒学正统照耀千古,立学兴教正当其时!”
李元喆闻言色变,直接赏了老孔一记大脚:“去你的儒教当兴,老子不是汉武帝,你孔颖达也不是董仲舒,立儒教,亏你想的出来,你特娘的想当千古罪人别拉老子!”
“国子监祭酒你没资格当,滚回你冀州老家去,没有朕的旨意谁敢登你孔颖达的家门朕就让他绝了入仕的念头!”
“滚出东宫,来人,把这个数典忘祖的家伙给朕扔出宫城!”
两个强壮的侍卫如掐小鸡子似的把孔颖达带走了,李元喆却是气得跑到地下射击场连续打了一百多发子弹才发泄出心中的郁结之气。
他原以为孔颖达就是来自己面前露露脸,没想到他是要做董仲舒第二,来自己这里搞政,治投机。
李元喆从心里来说是不会拒绝他的,儒家势力强大,有孔颖达这样的名宿替自己张目是好事,至少在一些舆论可以帮自己挡住部分压力,可孔颖达竟然想把儒家变为儒教,这就不是他所能接受的了。
儒家与儒教一字之差,但含义却是天差地别。
华夏文化当中,“家”指学派,“教”指宗,教,儒家是单纯的儒家学派,儒教是可与道教、佛教并列的宗教,儒家学派是自由的文化思想,儒教是僵化的统治工具。
与道家不同,儒家乃是显学,一旦宗,教化,其后果可以说是灾难性的,后世明清时程朱理学大兴,统治者为了加强思想的统治,不遗余力的将儒家宗,教化,其结果就是思想和文化的万马齐喑,高压的文化束缚之下钻故纸堆的无休止考据盛行,除了一个王阳明便无人在有学术和思想的突破。
儒学兼包并蓄,采众家所长,儒,教则是有强力的排他性,失去汲取新鲜血液的途径之后,积极的儒学变得封闭且保守,不去做新的探索,儒学渐渐没有了活力,甚至一度成为阻碍社会进步的拦路虎。
李元喆很清楚儒家变儒教的可怕后果,没料到才是唐初就有了这样的苗头,既然孔颖达提出了立儒,教的想法,说明与他有类似想法的人必然不少,孔颖达想要做成这件事情不仅需要皇权的支持,还需要一批为他摇旗呐喊的人,这些人就算是翻不起什么浪花,却也不得不防。
李元喆决心将这种苗头掐灭。
儒学思想已经是华夏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