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南北朝的混乱士族私兵和武勋家的部曲家将已经成了气候,而后隋末的战乱又一次让私军兴起,世家能搞垮强盛的隋朝,地方的豪强能成为关陇军事集团外最重要的一支力量,即便是大唐立国多年,不断打压地方私军,限制武勋的部曲数量,杨珪媚还能在河北道拉起一支几万人的队伍,可见私军已经泛滥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可以说私军依然威胁着朝廷的统治,只不过大唐采取的是皇权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模式,世家依靠皇权获得分配社会资源的权利,皇权靠世家维持国家运转和安定,没人会主动戳破这层窗户纸而已。
朝臣和军方既然反对皇帝拥有太多私军,李元喆干脆就把私军的问题摆在了明面,看看这些人会有怎样的反应。
不出所料,问题摆在明面,立刻就有人出来打圆场了。
封德彝出班道:“私兵家将就是用来保护家宅安宁的,皇家家大业大,陛下作为乃是人之常情,臣认为并无不妥。”
他是李渊的心腹,眼看事情就要变得不可收拾,而且私兵的事情也关乎到他的利益,自然要站出来表个态。
封德彝德高望重,在士族的地位不低,他一带头,立刻有人跟。
礼部侍郎令狐德芬出言道:“陛下豢养私军并未有违礼法,陛下乃是天子,天下尽是陛下驱从者,卫与多寡全有陛下做主,陛下已言西征军不用国库拨付军费,我等就不必费心了吧?”
令狐德芬年纪不算大,但士林地位不低,是山东士族的代表人物,有他和封德彝出面基本就表示士族不想再与皇帝纠缠私兵的问题。
李元喆也是见好就收,现在还不是消除私兵的时候,他需要的是手中兵力带来的安全感。
李渊全程都没有说话,见事情暂时揭过,对百官道:“夏收将近,军队的事情再重要也不如农事。”
听到要谈收税的事情,百官立刻来了精神。
“去年与突厥大战,大唐伤了民力,朕念百姓困苦,今年决定减少一些税收,诸卿以为如何?”
李渊话音未落,大殿里就响起了议论的嗡嗡声。
“减赋?国库虽然补了大战的亏空,可朝廷要赏赐将士,还要整修河南河北的水利,开支可不小,这个时候减赋有些不妥吧?”
“是啊,大明宫已经动土,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粮,眼下朝廷各部都是紧巴巴的。”
“估计是给陇右道减赋吧,毕竟那里遭了兵灾,百姓衣食无着,就是不知道要减多少。”
“不一定,听说河北道遭遇大旱,夏粮欠收已是定局,老夫估摸着就是河北道了。”
“谁知道呢,反正一减赋今年民部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也不知道我等无执事的薪俸能不能按时发放。”
“刘兄,你还靠那点‘地子’活着?你不如想想老家的地能不能减赋。”
“魏兄,你能补执事官的缺就偷着乐吧,你那职田又不用交税。”
朝堂议论纷纷,多数人表示不看好今年的朝廷财政,但减赋乃是仁政之举,又不好反对,他们只能发发牢骚而已。
“肃静!”
内侍太监尖利的声音让大殿恢复了庄严肃穆。
李渊拍拍手,宣旨的宦官来到堂前,面无表情的说道:“太皇旨意,百官听候!”
文武们行礼:“臣等恭听圣意!”
宦官打开圣旨,宣读道:“大唐皇帝制曰:朕奉天命立唐十载,自立国起便战事不断,民不得休息,军不得善行,伤军民已久,朕深感愧之,今西征军归来,大敌陨落,我大唐扩地千里,正是天下了黎民共享战果之时,朕欲减民之负担,以粮为赋,每丁取赋粮一担五斗,不分米粟均可充赋,其余绢、麻、钱、役等赋皆免一年,桑、麻、猎、织、药、工。商等户可以布、绢、麻、丝、药、渔、皮毛等向大唐皇家商行出售以抵丁赋,朕以此制告天下,各处均有巡查代朕巡视,凡我大唐子民如发现有另行摊税及劳役者均可报与巡查使,朕必不轻饶。天帝元年五月,大唐皇帝制!”
圣旨宣读完毕,大殿里再次出现嗡嗡声。
“一下少了三分之二的赋税,皇帝不过日子了?”
“胡闹,真是胡闹,哪有这样减赋的,这是不给民部活路了啊!”
“太皇,使不得啊!”
“娘的,这叫什么事啊!只收粮,还只收一担五斗,日子没法过了!”
“千古未有,千古未有,大善,大善呐!”
“太皇圣明!”
......
文武百官反应不一,有的称颂太皇的仁慈之心,有的更加担忧今年朝廷的财政,有的干脆就在暗搓搓的的骂街了。
称颂的是那些清流,担忧的是真正做事的人,骂街的就是利益相关方了。
这些利益相关方的人反应无疑是最大的,税收是一块肥肉,谁都想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