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陀作乱的消息,其实早在七月初朝廷已察觉了动向,就在李克用封锁消息,攻伐云、蔚两州时,已有名叫李琢的人火速上任云、蔚两州招讨使,联合卢龙节度使、吐谷浑都督赫连铎悄然调动了兵马。
对于朝廷反应,李克用自然有过预测,就在兵寇忻、代两州时,转身袭幽州,败卢龙节度使李可举,突破封锁,剪去一敌,接下来才迂回北面偷袭被引去云、蔚两州的吐谷浑都督赫连铎后背,与父亲李国昌前后夹击,再败一敌。
最终,剩下的招讨使李遂,便是最为简单的一路了。
这样推断的结果,也是李克用想要的,袭击幽州初期倒也算顺利,然而后面却在蓟县刹住了脚步,与李可举负有胜负,僵持不下。
第一波攻势,便啃上了硬骨头,李克用坐在帐外,看着黑色的天空,隐隐有雷鸣作响,神情肃然里,蕴有丝丝不安。
几日之中,与蔚州、云州那边的联系从未断过,关于赫连铎、李琢的军队动向,也在掌握,只是这边战况不佳,拖的时间越久,越发觉得有些急躁。
‘只要父亲那边拖到我迂回闪击,一切就变得简单了。’
他坐在那儿深吸了一口气。
.......
蓟县西面那片广阔的土地上,袭扰各地的沙陀小支骑兵正在向云、蔚两州收缩,偶尔与唐军的侦骑相遇,便爆发出一场混乱的追逃厮杀。
风行草偃。
渐亮的天色里,掺杂红色的泥泞有马蹄踩踏过去,远方袅绕黑烟的村落,一具具尸体被挂在了树梢上,房屋烧漆黑,坍塌歪斜。
骑在马背上的身影穿着唐军的甲胄,目光看着被沙陀兵屠过的村子,咬着牙呸了一口,将口中蕴着血腥的口水吐到地上,从马背上下来,让同伴帮忙包扎下伤口。
这是一行五人的侦骑,天刚亮时,在蔚州交界的山脚下与一拨沙陀轻骑相遇,双方厮杀一场,各付出了两人代价,若不是还需要打探驻扎蔚州沙陀主力的动向,将消息带回去,他们也不会就这么简单将对方几骑放走。
酒水淋到伤口上,为首的那名侦骑皱了皱眉,吐了一口血沫,呲牙欲裂的看着那边吊死的村民,语气蕴着愤慨的破口大骂。
旁边还剩下的两人,俱是他麾下侦骑,其中一人正给他包扎肩膀后面的伤口,低声道:“沙陀人就是养不熟的狼,下次多杀几个。”
为首的男人捏着手里的刀,呯的将岩石一角给劈飞,一把夺过酒袋,灌了两口,正要说话,有轻微的鸟鸣陡然响起,这边两人回头,另外一个在远处警戒侦骑躲在一块岩石后面,朝两人招手,待人靠近过来,眼神示意下方。
“有一骑,看装束像是沙陀将领。”
“嗯?背上还有白旗......”
“我去将他杀了。”收起酒袋的斥候转身要去牵马,被为首的男人拉住,“别冲动,那人好像是死了?那旗上写了什么?”
相隔十多丈远,那山道上一匹战马正踢踏着蹄子从三人视线之中小跑过去,招展的白旗上,有着‘入我汉地,杀!’的字迹。
为首的侦骑听到麾下读出的内容,脸上顿时有了笑容,拉过想要下去的斥候,低声道:“你立刻回营,禀报招讨使,就说可能发现蔚州沙陀主力了。”
两人疑惑看来,那汉子抹过颔下一圈浓须,咧嘴笑的得意。
“老马识途......何况军马,这些马匹沙陀人养了不知多久,定会回到军中马群里,跟着它准是没错!”
侦骑跳上马背,快马加鞭穿行过茫茫平地,沿着记忆中熟悉的路径返回军营,不久之后,成百上千的骑兵尽出,兵贵神速,二十这天凌晨,对峙的双方都在悄然变化,也是两边都始料未及的。
浩浩荡荡的马队掩蹄俯身,借着天色未亮,向蔚州隐匿的沙陀主力发起了偷袭,随后,两万唐军步卒紧随其后,展开数里的战线寸寸推进。
七月二十,沙陀酋长李友金献蔚、朔两州投降。
二十四日,李克用堪堪收到消息,急忙收兵后援,李可举趁机从后追杀至药儿岭,杀敌千余,继续衔尾追击。
七月二十七,与吐谷浑都督赫连铎、招讨使李遂前后夹击,刚聚拢的三万沙陀兵马杀的四处乱逃......
“想不到,此役竟这般轻松。”
铅青的雨幕里,呈出杀气的军营,兵马进出,泥泞的路面沿着一顶顶帐篷延伸过去的中央大帐,名叫李琢的中年将领,正与军中宿将说着话。
“沙陀人兵马大败,短时间内,再无法卷土重来,只是可惜了那李国昌、李克用二人带着宗族家眷逃遁去了鞑靼,不过这样也好,吐谷浑都督赫连铎之前还求我多让他拿分功劳,剩下的事,便交给他了。”
“只是有一点,我无法下笔,梳理整个战事的过程,呈报朝廷.......”
首位上,面容端方的将领,抚过颔下长须,看着挂在帐中一侧白色的旗帜,整个战事悄然改变,全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