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朝廷百官人人自危,哪里还有心思为家国计!”
耿青拱拱手,便没有再说话。
驸马还在房里走动,书房外,忽然有人靠近门扇,在外低声说道。
“驸马,卢相来了。”
耿青放下茶杯微微皱眉,看向停下身形的老人时,于琮摆摆手,让他在这边看会儿书,“我去见见卢相。”
吱嘎
门扇拉开,随后又轻轻阖上。
“好官真是不多了。”耿青吹了吹杯口热气,窗棂外,时辰快至晌午,叹了口气,起身取过笔架上的一支毛笔,沾了沾砚中尚存的墨汁,随手拿了一页纸张,大有文豪的豪迈,唰唰的在上面书写开来。
良久,看着满满一片歪歪扭扭的内容,口中啧啧两声,将笔搁去砚边,拿过镇石压在空白的地方,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驸马见贵客,在下不便逗留,就先行告辞。”
出来跟候在外面的一个仆人说了一句,便在对方引领下出了南厢,走过前院中堂外面的檐下,周围稍有丫鬟仆人,想来都被遣走,变得安静许多,过去那边时,隐约能听到中堂里断断续续说话声。
“郑相想自领凤翔节度使?”
“确实,今日下午我收到消息,他已上奏了陛下,那田宦官竟也同意了。”
“他想远离长安?”
“未可知,不好定论。”
耿青走出檐下,摇了摇头,听这短暂的言谈,这朝堂上的百官,当真心已不齐,草贼已迫在眉睫,竟还在内讧,看来自己得准备一条后路了,省得城破弄得家里人跟着遭殃,受欺负。
出了驸马府,耿青上了马车直接返回家中。
时辰渐渐快到正午,于琮送着名叫卢携的老人出了府邸,目送对方上了马车远去,回去时这才想起书房还有人等他。
微提了袍摆快步赶到南厢,守在外面的仆人连忙躬身说道:“主家,那位耿郎君已先行离开,他留了一封书信放在桌上。”
“走了?”
于琮推开房门进去,便看到桌面安静放着的纸张,展开手中,细心的扫过满满字迹,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好计就是这字丑了些。”
呵呵。
他轻笑出声,将纸张折叠揣去袖里,走出了书房,往后院过去,大抵是要给妻子广德公主看上一看,也该是到用饭的时辰。
天光升到正中,驸马府远去的南面,马车驶过一道道长街,回到永安坊,母亲已等候在院门,喜气的询问他今日跟驸马学了些什么,不久,巧娘勤快的打了洗漱的清水,拿来轻便的常服给他换上,小嘴唠唠叨叨说起将来耿青肯定要当大官,她印象里,县令就很大了,应该会比县令还要大一些。
夜色深邃,阴云游散,夜空已是一片繁密的星辰,院落的人已睡下,还想着早晨书生模样的白芸香,就穿着一件衵服肚兜,露着香肩、后背,下身一件亵裤,拽着一本账簿小心的看过周围,小声唤了声:“叔叔。”随后掩门溜进了耿青房间。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际微微发亮,门扇伴随吱嘎的轻响,满脸潮红的美貌女人这才从房里流出,回到自己的房间。
阳光露出云隙,远去百里之外的潼关,兵马调动频繁,紧张的看着一支支逃难的队伍入关。
更远的东面,名叫刘允章的老人站在城头眺望远方天地的尽头,一条黑线正慢慢移动,聚集过来。
他叹息了一声,手颤抖的按去墙垛冰凉的石砖。
不久,一场血腥的厮杀就要来了。
与此同时,洛阳向西远去,道路间尽是逃难的队伍,拖家带口、牵驴驾车的身影络绎不绝,几辆驴车、马车之中,戴着斗笠,身形窈窕的女子坐在米袋上,眺望长安的方向,激动的握紧了拳头。
身下的米袋,是一柄柄藏匿的刀兵。
这一次,她要去杀一个大官,同行的,还有师父!
无数思绪的脉络,理得清,理不清,都在这一刻交织在这片天地上方,这天是广明元年八月的一天,远方繁华的长安依旧歌舞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