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河阳一带,一支支兵马翻山越岭穿行而过,遮掩的旌旗下,杨师厚、葛从周等军中诸将前后并马而行,传阅从洛阳快马送来的信函。
诸人看完信里内容,表情皆是不同,皱眉、欣喜,但没有人说一句反对的话。
“梁王这一步,是否有着急了?”
“梁王自有梁王的想法,反正我是没意见,等着加官进爵就是。”
这话倒也没错,杀败李克用,打跑契丹人,说出去都是长脸的事,何况如此大的功劳,梁王一旦称帝,对众人来说,封赏只会更大。
“监军怎的还没来?”
“你们说监军会不会已经知道?他会如何反应?监军与梁王关系亲密,梁王若是登基大宝,监军这可是水涨船高啊。”
刘鄩这一说,倒是点醒了众人,经历潞、泽,还有河北战事,诸将与耿青关系比之前好上许多,眼下事情若成真,少不得多跟那位监军多亲近亲近。
“你们说,监军喜好何物?”
“这还用问?监军与梁王脾性相投哎,我听说出征前,你可是新纳了一房美妾,不如”
“我那妾室年芳十五,监军瞧不上。”
“唔这倒是有理,可哪里找年龄大些,相貌俱佳的人妇?”
众将说笑里,不知谁提醒了句:“监军来了。”说说笑笑的话语声这才安静,诸将齐齐拱起手,朝那边骑青骢马过来的身影行了一礼,当中,杨师厚、葛从周这样的军中主帅也跟着行礼。
战事结束,他俩就要卸下兵权,与寻常朝官无疑,对耿青,一来对其谋划敬佩,二来,对方与梁王关系不浅,保持礼节拉拢关系,往后说不得能用得上。
“诸位将军都在呢,听闻梁王送来书信,特地赶来看看。”
这边,耿青让石敬瑭停下马,调转了方向,与众人一起并马而行,行进的队伍悄然变化,让耿青走在了中间位置。
书信递来,上面与他来时的猜想相差无几,隐晦的表达,朱温想要皇帝禅让皇位给他的想法。
看到这里,耿青不得不佩服朱温,将想法传达军队的这一手,玩的相当漂亮。他若要称帝其实大可不必与出征在外的将士说这些,可仍旧不嫌麻烦将信函送来,让众将参与其中,也显得朱温对众将的重视。
唉,其实朱温若是后面不乱玩收敛一下性子,真就没什么大宋的事儿了。
从强盗到四镇节度使,再到如今庞大势力,智慧、笼络人心、政治眼光,朱温都具备了,可就是性子摆脱不了做强盗时期留下的残暴、多疑,还好他人妇,玩自己儿媳就算了,还喜欢弄将士家眷,这不是给自己埋雷吗?
玩自己将士家眷的,耿青浅薄的历史知识里只知道一个,南北朝时期,陈朝君王陈叔宝,亲手给前线抵抗隋朝进攻的萧摩柯戴上一顶绿莹莹的帽子,导致这位大将叛朝投敌。
唉,老朱也算对我很好,该是给他上上眼药,提醒一下才行。
看完书信后,就见众将安静的没说话,齐齐的看着他,耿青愣了愣:“你们这是有话要说?”
众将随即整齐的摇头,片刻,齐齐哄笑起来。
杨师厚骑马挨近,也跟着在笑:“监军,众兄弟这是盼着监军日后,多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呢。”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另一封信函,交给耿青。
“这是梁王另着人送来的,我未拆开看过,还请监军过目。”说完,他挥手示意众人减下速度落到后面。
耿青独骑走在众将前方,在马背上将那信函狐疑的拆开,他倒是没料到朱温竟还特意写了一封信给他。
纸张展开,只有寥寥几句,看到上面内容,耿青不由笑了出来。
内容是这样。
“季常不厚道,为兄想夜宿凤床,何氏抵死不从,才知季常捷足先登,当真气煞为兄,不管,回来后,我用王氏与你换!”
自己有没有跟太后有染,耿青岂会不知,笑过后,脸上表情渐渐沉了下来,何太后如此对朱温说,不得不让他多想。
告辞众将回到马车上,他让九玉帮忙磨墨,车厢摇摇晃晃里,在矮几上铺开纸张落下笔墨,弯弯扭扭的字迹犹如蚯蚓蜿蜒爬动。
兄见信安康,青先为兄长贺。
青已见兄长家书,此时正在回程途中,信上所写,让弟属实难安,何氏与我并无私情,小心旁人故意离间兄弟情义,另着,兄长喜事将近,青道贺之外,仍要叮嘱兄长,人欲无尽,当克制,将帅乃兄长兵器,不可自毁,人妇乃喜好,亦不可沉迷
朱温对旁人凶残,对他极好,耿青写下后,免不了多言了一些。
听闻兄长喜义子而厌亲子,为帝后,当要立太子,望兄长以亲子为重,不可因他妇谗言而轻慢至亲,兄长切记切记。
长长一段内容写下来,加上思考,令得耿青脑袋有些昏沉发胀,还有些想说的,还是没多少精力写下去了,说多了反而不美。
待墨汁稍干,他便将信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