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推开门进去,一股子恶臭之气立时扑面而来,墙角处摆了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那恶臭味儿便是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裴赫上前几步仔细一看,只见那床上躺的是一个面色腊黄的女子,眼窝深陷,颧骨高起,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若是武馨安在这处,见了必会惊叫出声,
“容姐姐,怎会变成这样了?”
她不过离开十来日,肖桂容便变成了这样,裴赫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只觉入手滚烫,便问道,
“她的伤在何处?”
婆子上来将肖桂容身上的被子掀开,却见得被子下头的人只着了一件单衣,可这单衣已是被血染红了,牢牢的贴在身上,被子上也满是早已干涸的血迹,裴赫皱眉头道,
“伤成这样,为何不清洗伤口上伤药?”
那婆子苦着脸道,
“我们家老爷不许我们救治小姐,我能偷偷跑出来寻你,都是夫人瞧着实在是不成了,冒险放了我出去的……”
说罢一抹眼泪道,
“您可想法子救救我们家小姐呀!”
裴赫上前察看了伤口,又伸手摸了摸肖桂容的脉,
“她这是身上有伤,没有医治伤势恶化,引起内毒外邪同时发作,若是再不医治,只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婆子闻言哭得便凶了,
“您可救救我们家小姐吧,我们家小姐的命真是苦呀!”
裴赫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你若是想你们家小姐死,便尽管在这里哭吧!”
那婆子吓的忙擦了眼泪,裴赫吩咐道,
“去打一盆热水来,先清洗伤口,之后才能敷药……”
那婆子出去忙打热水进来,脱了肖桂容的衣裳给她擦伤口,只她那衣裳早被干涸的血水死死粘在了身体上,婆子只能寻了剪子来将衣裳全数剪开。
裴赫仔细看那肖桂容的伤口,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是藤条抽打的伤,皮肤下头全是大片的青紫与水肿,不少地方皮肤已经溃烂,破口的地方不时渗出紫黑的血水,有些地方看着完好,但用手指按压立时会破皮,流出脓水来。
裴赫冷着脸清洗了伤口,又取出银刀划破伤口放出脓血,再敷上伤药,之后提笔写了药方,
“去抓药,两碗水煎成一碗,每隔两个时辰便喂她吃一碗,能不能保住性命,便只有看她造化了!”
这样的伤势,又拖延了许久,伤者已经意识昏迷,便是金八两与刘重九来也无甚太好的办法,除去内服外用之外,就只有看她自己的命了!
婆子忙不迭的应了,这厢随着裴赫出来,裴赫又道,
“明日这个时辰,她若是还没死,你就来街上寻我,若是她死了……”
后头的话不用说,若是死了,这婆子自然就要忙后事,也用不着来寻他了!
这也是肖桂容命大,第二日那婆子果然来寻了裴赫,见着裴赫口称多谢先生活命,
“我们家大小姐撑过来了,身上的热退了不少,还请先生再去一趟!”
裴赫点了点头,跟着那婆子去,见肖桂容身上的热果然退了不少,便又换了药方,让婆子照着昨日那样喂药,只两个时辰变成二个半时辰一喂。
如此连着去了四次,肖桂容总算是醒了过来,那婆子见状是喜极而泣,抱着她哭道,
“大小姐,您可算是醒了!”
肖桂容双眼迷茫的左右四顾,半晌才问道,
“我这是在哪儿呀,我可是死了?”
婆子哭道,
“大小姐您没死,这是后头的偏院里……”
肖桂容明白过来,却是惨笑一声道,
“呵……他……他怎么没把我扔大街上……”
说罢又自言自语道,
“……他自然不会将我扔大街上,为了脸面,他都要将我关在这院子里,只到我死!”
婆子哭道,
“大小姐,可别提甚么死呀活的,老奴悄悄出去请了郎中,这是好不容易才将您给救过来了,可别说死了!”
肖桂容挣扎着想起身,身上一阵剧痛便又摔了回去,婆子忙按住她道,
“大小姐可别乱动,您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肖桂容左右瞧瞧问道,
“我那丫头苑儿呢?”
婆子应道,
“老奴也不知,前头老爷只带回来您一个,苑儿没有回来!”
肖桂容闻言却是双眼一亮,
“苑儿逃走了,太好了!这样的地方……总算是能逃一个是一个吧!”
婆子道,
“大小姐,都这情形了,您还是多想想自己个儿吧!”
肖桂容哼了一声道,
“我这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我还怕甚么!”
大不了再死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