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玄洸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
“家师说了,本是小阁老的功劳,要让他生生得去,那是受之有愧,因而先给了您一点好处,以示诚意!”
“甚么好处?”
“好处便是陆炳前头进宫向陛下告了您一状,说您私通倭寇”
吴玄洸看着严世蕃的脸色陡变,低低一笑道,
“这好处可是有诚意?”
严世蕃大怒拍桌骂道,
“姓陆的敢背后插老子一刀!”
吴玄洸笑眯眯道,
“小阁老何必动怒,这陆大都督乃是皇家的家奴,他便是受您再多的恩惠,那也是向着朱家的,如今皇帝已是许他派人下东南暗中调查此事,家师特意吩咐小的将此事告之小阁老,此番可是有诚意?”
严世蕃眯着眼儿,脸上的肌肉乱跳不止,鼻孔里呼呼的喘着粗气,半晌点头道,
“很好,确是很有诚意!”
又接着道,
“不过只这么寥寥的几句,便打算换了丹方去,这买卖国师未免占的便宜太多了吧?”
吴玄洸笑道,
“自然不会令得小阁老吃亏的!”
说罢伸手从袖兜里取出一个药瓶来,递给了严世蕃,
“这是甚么?”
严世蕃问,吴玄洸道,
“前头几年家师入京侍奉陛下时,却是有陆炳对家师甚是不恭,在陛下面前多有诽谤诋毁家师之举,家师宽洪海量不与他计较,只是施那无上妙法,给了他一个教训,想来这些年他也是吃足了苦头”
锦衣卫四处遍访解毒名医的事儿,妙真子也是有所耳闻的,他知晓那奚家人身上的毒是如何厉害,却是半点儿不担心陆炳会找到解药,这么多年他一直按兵不动,就是等着有一日陆炳能上门服软,却是一直没有等到这一日。
妙真子倒也不惧,却是根据奚红燕的描述,自行研制出了解药,只这解药只能解毒一时,却不能彻底根除,他原是想拿着这把柄有朝一日以此好同陆炳讲讲条件,换他能暗中支持景王,有朝一日景王上位之后自己大权在握,再行收拾陆炳,却是没想到这凭空里冒出一个丹方来,倒是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为何是救命稻草?
话说这嘉靖皇帝虽说痴于修道,迷于炼丹,但便是个傻子被忽悠了这么多年,也要变得聪明几分了,更不用说屡屡上当的嘉靖皇帝,他自觉每日里吃无数咽死人不偿命的丹药,身体不见半点好转,反倒是越来越虚弱,自然是心头怀疑,他倒不是怀疑大道不存,而是怀疑妙真子道行不够,根本无法助自己修成正果。
因而皇帝是越来越不待见妙真子了,偏偏这时节严世蕃进献丹药,嘉靖皇帝服用之下,那是神效立现,有了这一颗丹药,竟是将自己前头吃过的丹药全数都比了下去。
皇帝不由暗暗骂道,
“弄了半天,真正的高人在外头,朕吃了这么多年的丹药,是吃的屎吗?”
如此这般对妙真子是越发疏远了,以前是日日与妙真子谈经论道,现在却是十天半月都不再踏入丹房一步,你让妙真子如何不心慌?
他们这类人,又不是那朝廷的命官,靠着十年寒窗苦读,又或是战场杀敌拼来的官位,只要不得犯那杀头的大罪,便是皇帝换了也能照样做官儿,若是不牢牢抓住嘉靖帝,一旦皇帝翻了脸,自己就会立时从高高在上,打落尘埃,那下场必是凄惨无比,所以妙真子必要想尽法子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
妙真子便将主意打到了这丹方上头来,只要自己能抢先一步拿到丹方,将此方说成是自己苦心孤诣,潜心数十年研究出来的,只要将丹药炼制出来,必能重得陛下的信任。
妙真子对这丹方是誓在必得的,前头也曾派了吴玄洸去肖家的铺子买那丹方,可惜店家畏于赵文华权势,又不知妙真子来路,还是将消息卖给了赵文华,妙真子无奈只得寻到了严世蕃头上,他知晓严世蕃可不是那般好相与的,便索性将陆炳出卖给了严世蕃。
严世蕃听完吴玄洸的话,又看了看手里的药瓶却是哈哈大笑,
“国师打的好算盘,这可真是一石二鸟啊!即得了丹方还将陆炳卖给了我,以后严某若是与陆炳掐起来,他岂不是可以坐山观虎斗?”
吴玄洸看着严世蕃笑的极有深意应道,
“怎会是坐山观虎斗呢,小阁老与家师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保得大家的江山平平安安,子孙绵延嘛!”
严世蕃与他四目相对嘿嘿一笑,
“好好好!这买卖我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