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很是失望的恭送了龙船离开,队伍又沿河北上,去了嘉兴,之后又到苏州,皇帝一直都是昏昏迷迷,御医们看过之后,个个面露难色,问得急了也只是摇头叹气,黄锦见这情形心知这是日子不久了,揪着那院正的衣领,拉到了一旁问道,
“你倒是给咱家透个底儿,这是能捱上几日,能不能撑到回京?”
院正想了想应道,
“以药石辅以针扎,应是能撑到京城的”
黄锦又问,
“可是能清醒过来说话?”
院正想了想应道,
“用虎狼之药应是能成,不过就怕陛下服用之后,会”
会一命呜呼了!
黄锦已是明白了,想了想一咬牙道,
“你先把药备上,若是实在不成便用上!”
院正有些不解道,
“这一路之上小心用药保着,回到京中便是了,为何非要陛下开口说话?”
黄锦一瞪眼,
“这话是你当问的么,你是不要脑袋了?”
院正一缩脖子,却是心头暗想,
“我若是给你备了药,陛下吃死了,我也一样要掉脑袋!”
只黄锦是何人,皇帝跟前一等一的大红人,这一回出巡他是生生挤掉了陈洪,在皇帝面前露尽了脸,他又是东厂的厂公,手下番子无数,院正如何敢不听他之命,当下果然回去配了药,又让人送了过来。
黄锦拿着药,转身便让小太监去煎熬好了,自己亲手端到了御前,这厢摒退了守着的小太监,到了龙床之上见得面如金纸的嘉靖皇帝,立在那处犹豫了半晌,眼见得手里的药都半冷了,这才一咬牙对着龙床上双眼紧闭的皇帝,低声道,
“主子爷,不是奴婢不忠,只是这眼看着主子爷时日无多,奴婢还要活着呢,这后头的路总要寻个靠才是!”
似他们这样的大太监,按说老皇帝驾崩,新皇帝上位,那是多半要被打发去守陵,又或是派到南京养老的,黄锦如何肯就此黯然离去,自然是要想法子留在新皇帝身边,继续他大太监和东厂厂公的威风日子。
黄锦说完上去就掰开嘉靖的嘴,将那药强灌了下去,只嘉靖如今是牙关紧咬,药汁下去,便顺着嘴角流了下去,一大碗药漏了一半,黄锦不由暗暗嘀咕,
“也不知能不能有效!”
要不然让那院正再来一碗?
不过能做太医院的院正,那也是医术高明之辈,药下去了,待到半夜之时,便发挥了效用,嘉靖帝总归是在一阵呻吟之中,悠悠的转醒了过来,待得他睁开眼一看,却见得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正立在自己面前,定晴看清楚之后,
“你”
嘉靖拿手一指那人,那人见得嘉靖醒来,立时跪倒在地,伏地痛哭道,
“父皇!父皇啊!幸得儿臣及时赶来,若是不然父皇父皇啊”
那地上的人哇哇大哭,声音在这寂静的屋内回荡着,嘉靖被他这么一哭似是总算被吵的清醒过来了,当下也不用黄锦扶,自己便坐了起来,
“你你是老四?”
那地上痛哭的人抬起头来,嘉靖借着灯光仔细一看,这一脸眼泪鼻涕横流的,又胡子拉杂的,不是自家那四儿子还有谁人,当下惊诧道,
“你怎么在这里?”
景王应道,
“儿臣原是在封地的,只是有一日儿臣半夜做梦,突然梦见那天上有九龙盘旋,有那骑鹤的白发老者,缓缓向着京城的方向降落儿臣想着难道是父皇大道已成,这便要成仙去了儿臣生怕父皇不肯带了儿臣,立时便从封地赶去京城,只走到半道之上,却是听说父皇南巡,便又转而追着过来了”
“哦”
嘉靖皇帝闻言半晌不语,只是一双眼窝深陷的双目,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儿子,面上神情莫测,景王久在他积威之下,虽早就打着逼宫的主意来的,可被他这么盯久了,竟是心里隐隐的发起毛来,当下忙又接着道,
“儿臣到时才听说父皇的龙体违和,不过此时见得父皇仍是精神奕奕,想来不过小恙而已,父皇必是能痊愈的!”
嘉靖听了却是冷冷一笑,
“即是希望朕无事,你跪在那处哭甚么哭,朕这还没有死呢,你就号丧了,这是在咒朕吗?”
这虎死威还在,更不用说皇帝这还没死呢!
皇帝这话阴恻恻的一问出来,景王吓的便是一缩头,支支吾吾也不知应如何应答,嘉靖见他那缩头缩脑的模样,脸上的厌恶之情已是没法子掩饰了,又冷冷的问道,
“朕记得给你的旨意是,不得圣旨不得擅离封地,你就因为做了一个梦便千里迢迢的跑来了,你这借口是不是太过拙劣了些?”
景王被问得又是一阵支吾,他这窝囊样儿,便是一旁的黄锦都看不过去了,他立在床边,借着帐幔的遮挡冲着景王连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