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后摆的木雕弥勒都还是那个样儿,仿佛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一般!
掌柜的哼了一声道,
“还不是王屠户家里自己招的”
话说这李记的肉铺老板说起来,还是王家大儿子的小舅子!
“王家大妞儿死后,小风镇上的生意也被人给抢了,王家便把小风镇上的铺子关了,一心守着这大风镇上的肉铺子,王屠户那三个儿子绑一块儿,也抵不上一个王大妞儿,大妞儿一死,也没人杀猪卖肉了,王屠户只得自己上阵,重新操刀,这一干就是二十年”
王屠户比掌柜的还要大上十年,掌柜的如今都已经是四十岁,抱孙子的人了,王屠户那就是五十出头的人了,如今这样的世道,能活五十已是不易了,王屠户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却还要硬撑着四更睡六更起
那妇人有些奇怪道,
“那王屠户不是有三个儿子么?”
“三个儿子!”
掌柜的冷哼一声,
“三个儿子又怎样,没一个能顶事的,好吃懒做,一个个跟瘫了似的,只知躺在床上等他老子养”
王屠户那几个儿子是被他那婆娘惯坏了的,王家三兄弟的名声都臭出大风镇去,连县城里的人都知晓了,眼看着年纪一天天大了,却没处说亲去,本地人知晓他们家的状况,都说是王屠户虽说有些家底,不过都是靠着王屠户挣下的,这王屠户都五十的人了,还能活几年,这老子一死不就等着坐吃山空吗?
谁家的闺女也没有这般傻,嫁过来就图几年的轻省,以后还要养男人养儿子么?
王家兄弟在本地娶不上媳妇,王屠户两公婆是操碎了心,之后好不容易在前两年寻着了一家姓李的人家,这姓李的人家乃是外乡人,在这处刚刚落脚,家里女儿多,只有一个儿子,图王屠户家里那点子家底,便把女儿嫁给了王家大儿子!
说起这个掌柜的连连啧舌,
“那李家人是狠狠的要了王家一大笔聘礼”
只可惜这花了大价钱娶回来的媳妇却是个吃里扒外的,刚嫁进来时,装得勤快懂事,帮着王屠户杀猪卖肉,倒也很得了王家上下一片赞声,却是没出两年,她将那杀猪的本事学会了,又知晓这生猪的来路,卖肉的窍门,便回去教给了自家兄弟,
“这不”
掌柜的一指那街尾,
“李家就在这处开了一间铺子,跟王家打起了擂台”
王屠户知晓了那是气得吐血,最最让他咽不下气的,还是李家本没银子开铺子,那开铺子的银子还是自家娶媳妇时给的,王家夫妻知晓了这件事,还亲自跑到李家人门上去骂了三天的大街,只骂了又如何,人家铺子都开了,你还能砸了不成!
说到这处掌柜的又叹道,
“若是大妞儿还在,李家敢欺到王家头上去?”
那妇人听了只是一声冷笑,
“自作孽”
掌柜的听了是连连点头,
“可不是自己作的孽么,王屠户娶了李氏,生了好几个儿子女儿,没一个舍得放在铺子里吃苦,倒是让一个大妞儿顶了整个家,大妞儿一走,王家的儿子们没一个成材的,那王家大郎最不是个东西,自己家的生意都被人家抢了,他还舍不得他那婆娘,见着小舅子还点头哈腰,笑眯眯的奉承,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那妇人听了哈哈一笑,
“活该!”
“当真是活该”
二人正说话间,却见得那街头的王家肉铺里走出一个老头儿来,勾腰驼背,头发全白了,掌柜的一指那老头儿道,
“瞧瞧王屠户来打酒了!”
王屠户背着手,身后提着自己那老酒壶,那黑黝黝的老酒壶上全是油垢,都瞧不出原本的面目了,妇人却还认得,那是自己八岁刚学杀猪那年,在县城里送猪肉时,给他买回来的!
妇人端坐在那处,愣愣地看着王屠户一步步走到对面的酒铺,将那酒壶往柜上一放,
“老规矩,打一个铜板儿的”
酒铺掌柜的赚那上头的油多,便用布包了,一面打酒一面笑,
“王屠户,你每三日才来打一回酒,一个铜板儿半壶酒,你也是真抠!”
王屠户哼哼道,
“如今这世道生意不好做,不省着些,老子害怕死了没棺材下葬!”
酒铺掌柜的听了就笑,
“你还要棺材下葬,就凭你那几个儿子,没把你卸了,当猪肉卖了,都是他们孝顺!”
都是老街坊谁不知晓谁呀,酒铺掌柜的这么讲,王屠户却是半点脾气没有,只能气哼哼一把夺过酒壶来,把一个铜板扔到了柜上,转身就往外头走去。
他转过身来一眼瞧见客栈大堂当中坐着的衣着华贵的妇人,又看了看一旁客栈的掌柜,满是愁恼的老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来,
“刘掌柜的,这是有贵客落脚呀!”
客栈掌柜的冲他点点头,
“这位夫人是来此处寻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