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些被尘封的往事,定北侯的心情十分复杂,他摆了摆手,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样子。
“有些时候,事实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情况如此,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度过眼下这个难关。”定北侯淡淡道。
他口中的难关,很明显就是重伤欺君这件事。
事实上,关于这件事,定北侯和舞阳郡主心里是有成算的,就像当初舞阳郡主游说他时说的那样,能够让晋元帝放心的唯一方式,就是他主动交出兵权,安心当一只没了牙的老虎。
当然,这其实也是一个很冒险的举动,因为老虎没了牙,很容易招来杀身之祸,所以这其实算是一场豪赌,且结局不明。
也正因如此,定北侯和舞阳郡主并没有急着将自己的想法和沈宜欢兄妹俩直说,反而打算借机考校一下他们,看看他们在身陷困境时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而沈清远和沈宜欢也没令定北侯他们失望,两人一听这话就凝眉沉思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沈清远率先开口道:“父亲,恕孩儿愚钝,我不太明白,您既然知道自己可能已遭圣上猜忌,为何还要兵行险着,将这么大一个把柄送出去?您是有什么计划吗?”
沈清远能这么问,已经算是敏锐的了,定北侯闻言难得感觉到了欣慰,不过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眉梢一挑,反问道:“那依你看,我应该有什么计划?”
沈清远哪里知道定北侯有什么计划啊,他觉得自己能猜到这件事背后有隐情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有心想说自己不知道,可看着自家父上大人那副饶有兴致等着他回答的样子,沈清远便知道自己今日不认真思考一下这个问题恐怕是不行的了。
可是猜父亲大人心事这种事情,真的好难哦。
沈清远心里苦,可他不敢说,只能拧着眉心不甚确定道:“莫非父亲您是打算急流勇退了?”
急流勇退定北侯当然是想的,可眼下的局势不太允许,所以他要实现这个心愿,恐怕还要许多年,不过沈清远能猜到这点,已经十分不错了。
定北侯一时没说对也没有说不对,面色不变地继续发问:“何以见得?”
何以见得吗?
沈清远想,他爹能问出这么一句话,至少说明他的答案已经挨边儿了。
他一颗心稍微定了定,想了想后继续道:“虽然我不知道父亲您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原因。”
“而以我对父亲您这些年的了解来看,您并不是一个糊涂的人,自然不可能无端做出这种自取灭亡的事情,尤其是在如今这种特殊时刻。”
“那么,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答案,剩下的就是最可能的原因了。因此我觉得,父亲您大概是生了退意。”
沈清远说着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觑了觑定北侯的脸色。
然而很可惜,他并没有从自家父上大人脸上发现什么异常。
定北侯甚至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自顾自啜了口茶水,老神在在道:“继续说下去。”
沈清远不敢耽搁,闻言赶忙继续道:“但是像父亲您这种身份的人,若是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就要退下来,恐怕世人很难信服。而圣上为了显示自己的容人之量,也必定不会同意您告老,如此一来,称病就成了最好的理由。”
“而且这样一来还有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您可以借机看清楚圣上的心思,以便谋求后路。”
“若圣上只是对兵权有什么想法,那倒还好,咱们交了权也就是了,可若圣上的目标不仅仅只是兵权那么咱们大概就要早做打算了。”
沈清远这一通分析下来,别说是舞阳郡主和沈宜欢了,就连定北侯都有些对他刮目相看。
毕竟,这京里那么多世家子,未必各个都能如沈清远这般想得这么远、这么深。
就连定北侯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都从未想过这些问题,只知道被动的接受君恩或者君怒。
这一刻,定北侯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家儿子的成长,也明白了什么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甚至觉得,有了沈清远这个继承人,他们定北侯府至少还能延续几十年的辉煌。
不过想是这么想,对于一个信奉挫折教育的封建大家长来说,夸儿子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不存在的,因此定北侯这会儿只是淡淡地瞥了眼沈清远,幽幽道:“没想到你外出游历这一趟,长进居然不小。”
对于沈清远来说,不被定北侯嫌弃就已经是极好的事了,更遑论是被夸奖。
虽然这夸奖听着也不是那么顺耳吧,沈清远还是觉得受宠若惊极了,他感觉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比在书院里写文章得了第一时还要高兴。
不过他知道定北侯不爱看他得意的样子,遂努力压了压嘴角,故作谦虚道:“儿子也觉得此次游历受益良多。”
自己生的儿子,定北侯还是了解的,知道沈清远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