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该说什么。
舞阳郡主却不在意这些,镇国公唤她,她就应了:“我在。”
“我在”这个词,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词汇了,镇国公听后嘴角的弧度不由得真实了几分。
“夫人你说,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呀?”镇国公略有些迷茫地问道。
他这话问得其实有点含糊,但舞阳郡主却几乎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知道,他大概是后悔了。
或者也不能说是后悔吧,只是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所爱的国,所忠的君都太过让人失望,以至于他心中开始怀疑,自己这些年的付出到底有没有意义。
人在遭受到某种来自价值观的巨大冲击时,往往容易困惑,乃至于怀疑起自己过往所创造的一切价值来。
这是人之常情,哪怕坚定忠诚如镇国公,也不例外,舞阳郡主没觉得自家夫君这么想有什么不对。
事实上,就算镇国公因为被晋元帝寒了心而做出什么更为过激的举动,她也不会觉得意外或者不能接受。
和这个世界上很大一部分女人不同,舞阳郡主从来不认可什么逆来顺受,在她看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是最正确的处世之道,不论是夫妻、父子还是君臣之间。
其实君又如何?臣又如何?大家都是爹生父母养的,有多大的不同呢?凭什么做臣子的天然就应该唯君命是从?
君若无德,天下共弃之,做臣子的就算率先揭竿也无不可,否则大家都慑于天子地位做了顺民,一姓便可千秋万代了,又何来改朝换代一说?
只不过这些想法都太过骇人听闻了,从前的舞阳郡主不敢说,也不能说,便只能将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深深压在心底。
而今却不同,当君不配为君,臣自然也不必再恪守臣子之责,所以舞阳郡主觉得,自己似乎也不必再压制那些蠢蠢欲动的念头了,有些心里话,她是时候该和镇国公说清楚了。
思及此,舞阳郡主脸上闪过了一抹决绝,不过转瞬即逝,她很快恢复了平静,轻声问道:“夫君为什么会这么想呢?你忠君爱国,坚守本心,何错之有?”
“可是我所忠的君似乎变了,所爱的国也变成了一人之国,他们都让我找不到自己这些年为之努力、坚守的意义所在,夫人,我好像后悔了。”镇国公轻声道,音调低得让人甚至有些听不清楚。
可舞阳郡主却听清了。
心下叹了口气,舞阳郡主缓缓问道:“那夫君如今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吗?
其实镇国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他不想做个听话的傀儡,任凭帝王搓扁捏圆。
可这些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宣之于口,哪怕是对着自己最敬最爱的妻。
于是最终他只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这句“不知道”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舞阳郡主一时竟有些不忍心追问。
她想,如果将选择交给镇国公会令他为难的话,不如让她替他做个决定吧,若是以后他后悔了,至少不必为难他自己。
想到此处,舞阳郡主一颗心渐渐坚定起来,眼睛里也隐约燃起了一抹微光。
她抿了抿唇,默默在心里组织着语言,半晌后道:“夫君,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但是这一次,我觉得我不能再瞒着你了,你愿意听我说吗?”
舞阳郡主的声音不大,但却意外的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镇国公闻言不由转了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看见镇国公的目光,舞阳郡主心中顿时便有了答案,她于是也不扭捏,缓缓陈述道:“其实在夫君你和蛮族人在北境酣战的时候,我曾经做过一个梦。”
“或许那也不仅仅是一个梦吧,因为我总觉得它太过真实,以至于我总会恍惚地想,那会不会是我们的另一种结局。”
舞阳郡主说着顿了顿,问:“夫君想知道我梦见了什么吗?”
镇国公下意识点了点头,追问道:“夫人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咱们的家,散了。”舞阳郡主淡淡说道,声音听不出太大的起伏,但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悲凉。
镇国公闻言心中一窒,下意识道:“怎么会?”
许是早料到镇国公会是这样一种反应,舞阳郡主居然笑了出来,轻飘飘道:“是啊,怎么会呢?咱们镇国公府毕竟也算老牌勋贵,夫君你和三弟还为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何至于走到家破人亡那一步呢?”
镇国公点头,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舞阳郡主也没评价他这想法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只是如同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般回忆道:“我初时也是这么想的,何至于此呢?这或许就只是一个梦吧。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我不得不换了想法。”
“为什么不至于呢?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人心本易变,更何况是君心难测的帝王。”
“而且夫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