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李渊来迟了,让大王受了惊吓。”
李渊说完就站起了身,好像参拜这礼数就是一个过场,自己的表演也仅限于点到为止。
他也根本不用理会杨侑是否需要说一身“请起!”或者“平身!”
杨侑被他这一连贯的动作和语言也整懵了。
这不合礼数的事,和他曾经经受过的严格的宫廷训练,明显的不符。
李渊的突兀,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变通,也不知道此时该由谁站出来帮自己一下。
李渊身旁的唐俭看杨侑还愣在那儿,知道这小主是给吓傻了,就上前朝杨侑和缓的说道:“大王,大将军还有话对你说。你看这……地方不太合适,是不是我们换一个地?”
唐俭人看上去比较谦和,又不是身穿甲胄的将军,杨侑对他也没什么戒备心,听他这么说,才慢慢的回过了神来。
“大将军……要不,我们去骥德殿。”
“那好,请大王起驾……”唐俭甚至还临时充当起了宫内那些司礼宦官的职责。
于是杨侑才振了振精神,头里就朝外走。他也想赶快把这群人领出自己的后宫,生怕他们又去骚扰栗妃。
李渊就随后跟上。
李元吉虽然对李智云的恨意还未消,但这种时候大家都懂得闹起来不合时宜,就是再大的意难平,也得先搁在一边。
李智云倒不想理会他,他心里牵挂着高惠通,生怕自己离开了李渊一会,李渊要是一声令下就斩了高惠通,那他岂不是穿越来后反了隋,又要接着反唐。
在没放高惠通之前,他是一步也不会离开李渊的。
李智云和李元吉两人也都跟在李渊和唐俭的身后往外走。
到了骥德殿,杨侑这一路走来,看着大兴宫内原先作乱的义军士卒已经差不多都没影了,换了一些军容整肃的义军士卒,三五步一人的站着。
整个大兴宫内应该都是他们的人。大兴宫内原有的羽林军和千牛备身,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只有些宦官和宫娥们在。
只是这些人被冲进宫里的士卒惊扰后,现在还怯生生的不怎么敢露头出来。
杨侑心里稍放宽了一些。
总算是没有死人,这比什么都强。
进了大殿,他习惯性的领着李渊去了旁边的暖阁。
因为暖阁才是他经常办公的地方,也是卫文昇和阴世师他们来禀告商议军政大事的地方。
进了暖阁,暖阁内设有一个考究的床榻,床榻上有一个小几。屋内另有几个绣凳,还有各种摆设,但没有摆椅子。
跟着杨侑一起的有两个贴身的太监,他们一看这情形,总不能让李渊坐在绣凳上,就准备要出去搬椅子。
唐俭伸手就招呼住两名宦官,“不用了,大将军就坐床榻上就行了。”
两名太监都愣在那儿,不知道该不该去搬椅子。
因为,床榻肯定是主人家的位置,何况前面又在讲君臣之礼,现在臣僚怎么能坐床榻上。
往常要是卫文昇和阴世师来了,他们可都是赐个凳子坐坐,断然不会让他们在代王面前脱了靴子坐床榻的。那成何体统!
太监们迟疑不敢动,眼珠子只得瞄着杨侑。
杨侑挥手让他们下去,“去叫人上茶来。”他尽量控制着自己内心的那点愤怒,强忍着别人随意的冒犯。
李渊则毫不客气,用脚蹬脱了靴子就坐到床榻的一头,还呵呵乐着对杨侑说道:“大王来坐!这样我们君臣之间也更热络,微臣也能更好的聆听我王的旨意。”
杨侑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也坐到自己惯常坐的主位上。他与李渊之间,也就隔了一个小几。
杨侑看其他人都站在屋内,就准备叫人来赐座,李渊很随意的一扬手,说道:“大王不必对臣僚们太客气。别管他们,来来来!我们聊点正经事。”
其实,除了李渊夸张的行了君臣之礼外,跟他一起来的义军将领中,除了李智云,没一个人正经拜过杨侑。
他们围在周围,让杨侑非常的不安,可他又不敢吭声。
李渊的作派又好像是在自己的家里一样,大大咧咧,喧宾夺主,摆明了就是要让杨侑屈从于他。
至于什么“费皇帝而兴代王……”“尊隋夹辅”这种花样文章,也就是哄哄小朋友。
杨侑也只能乖乖的呆在自己的位置上,正襟危坐,不再吭声。
“大王啊,我晋阳之师进军关中,这一路不仅收服了关中起事的义军,还剪除了反隋的各路势力……”
李渊于是侃侃而谈。他要把自己晋阳起事,美化成自己为了大隋的江山社稷,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起兵救隋。当今皇帝实在昏聩,穷兵黩武,奢靡无度,把好端端的江山社稷糟蹋得天怒人怨。代王如此贤明,应当思虑为国为民,登上大宝,重振大隋朝纲……
李渊说完,然后才志得意满的停了下来,看着杨侑。
杨侑的脸色还算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