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是虚州人!”
“徐州人怎么来这儿了?那里吃不上饭?”
“不是不是,是虚州,虚州。”
招兵办的人眉头一皱,想让这人先到一边,给后面的人登记。
一个人走了过来。
“他是宿州人,给他登记吧。”
“是!秦副将!”
秦元年看着面前这个器宇轩昂,眉目清亮的男人,问道。
“虚州怎么样了?”
“长官,您也是虚州人?”
秦元年点了点头,回想起那段苦痛经历。
他是宿州夹沟人,自打出生起就没吃过一顿饱饭,小时候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每年夏末的暴雨,好年景的时候,雨不算太大,地里还能收点粮食,混着点树皮泥土,也能过活上一年。
如果年景不好,全家就只能出去要饭,可日子一年比一年不好过,到最后要饭都要不上的时候。
夹沟有人开始吃人了。
那一天,爹娘出去要饭再也没回来,秦元年被姐姐背上箩筐,来到一户地主家里,家姐苦苦哀求,签字画押答应给人家做一辈子的奴婢才换来两人进庄子有口饭吃,不至于在外面哪天被人抓去吃了都不知道。
那一年秦元年八岁,在地主家当牛做马整整六年,他亲眼目睹了家姐被折磨鞭打,怒发冲冠给地主儿子来了一棍后,狼狈的逃走。
之后,他看到家姐的尸体被吊在地主的田里。
再之后,秦元年带人趁着夜色杀了地主全家,满门抄斩襁褓婴儿都没放过的那种。
从那以后,秦元年就成为了淮河北岸的一个马匪,直到遇见朱朝先。
“还是老样子,家里遭了水灾又被马匪给抢,官府还要收税,活不下去就来逃荒了。”
秦元年点了点头,拍着对方的肩膀说道:“你来这里的选择是对的,敢不敢拼命?”
那人憨憨一笑:“只要有馍馍吃,你叫俺杀谁俺就杀谁!”
秦元年笑容更灿烂了,只是,隐藏在其中的有一抹苦涩。
“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赵大山!”
“赵大山,好名字!你跟我来!”
秦元年看好赵大山,不仅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同乡,也因为他从这人身上看出了一股狠劲。
淮上的男儿,不怕死!
第二天,回想起昨天夜里躺在干净整洁还颇为舒适的床上睡觉,赵大山感到很满足。
今天他是来分地领装备的。
因为秦元年的照顾,他被分配到了重新编制的第一团特战营第一排。
一个团两千人,是目前朱朝先部最大的军事单位。
通过接收淮北流民,朱朝先在短短十天之内疯狂扩军,到了六月七号,他已经是手握五千多人的大寇了。
至少,在江淮官员们手里的邸报上是这样的。
四千淮北流民组成两个团的主力,而朱朝先本部的四百人加上凤阳大洪山两地的矿工四五百人,以及明光子弟兵五百人组成了一个加强营。
从中抽调精干下放到第一第二团的队长级别,充当基层军官。
六月八号,清晨一大早,赵大山就接到了命令,从凤阳启程,顺流而下一直向东去。
当然,赵大山虽然在特战营,但是并不是作为攻打淮安的主力,而是负责殿后以及护送百姓前往明光。
临走之前,朱朝先命令他治下的所有男性全部剃掉辫子,不剃辫子的,一律不给土地,而且还要缴纳银子。
朱朝先没用强制性手段逼迫所有人剪辫子,他现在还拥有那种实力,强行剪辫,只会把百姓推到自己的对立面。
事实也和他猜想的一样,除了已经参军还有和朱朝先关系比较密切的人之外,愿意主动剪辫子的人不多。
他们不是心向满清,也不是对朱朝先的政策不满,恰恰相反,这些底层的穷苦百姓越支持朱朝先的政策,越不敢剪辫子。
最清楚朱朝先的不是他自己,反而是这些百姓,朱朝先越对穷苦百姓给予优待,被平定的可能就越大!
这些人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们怕满清,更怕朱朝先被平定后,他们被牵连成反贼,一并杀头。
只是,既然不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剪辫子,就更不应该伸手去分那地!
妄想着分了土地后,只靠着脑袋后的那一根辫子就能混过满清朝廷的眼睛,那可真是想多了。
朱朝先知道自己离开后,这些分了地主豪绅土地,但却没剪辫子的百姓,仍旧不会被满清朝廷放过,最后这片土地上恐怕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但是他没办法,没有流血牺牲的革命只是一个空壳子。
满清不自掘坟墓,朱朝先怎么能革命成功?
只是,苦了这些百姓就是了。
赵大山不知道这一切,他只觉得来凤阳参军的这几天,是他这一辈子过的最好,最舒服的几天了。
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