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宛若天罚般的黄河,被掘开了。
滔滔洪水汹涌着涌来,激起的浪花甚至高达十几米!
天地为之色变,在清河县城外对峙的几千人马阵脚大乱,这种时候,任何号令都不起作用了,所有人都争相逃散,晚一步,他们都没机会活着出去。
“大将军!快上船!”
涉水来到洪泽湖边的船上,朱朝先被马括拉着匆匆上了船,整支队伍两千多人只带了火枪朴刀等随身装备,火药、大炮什么的,统统都扔下了。
不破不立。
朱朝先不敢想象,黄河竟然被掘开了!
“是谁干的!你?”
马括低头不敢说话,只顾将朱朝先送上船。
“说!不然老子毙了你!”
马括脑袋被枪抵着,眼里现出泪花:“是薛老!薛老跟我说大将军这样下去只有被逼死一条路,他要去掘开大堤,让我带人做好准备...”
“薛老...”
夜色,沉寂。
乾隆三十三年,六月二十二日。
淮安段黄河决堤,洪水滔天,一日蔽江淮大半。
朱朝先部走的很急,但是也没洪水快,从黄河而下的洪水以时速二三十里的速度推进,朱朝先这边没划出去多远,就被冲入洪泽湖的黄河水赶到屁股后面了。
挺过去第一波的洪波,后续的浪花就小了不少,洪泽湖到底是个大湖,能容纳一定的黄河水。
只不过等朱朝先他们赶到盱眙的时候,洪泽湖水位已经有明显的上涨了。
“莫要过太多停留,修整片刻即走,通知百姓赶紧转移,大水马上就漫上来了,盱眙城怕是不保。”
没在盱眙停留多久,朱朝先部又再度启程,如朱朝先所说,在他们向明光方向前进的一个小时后,洪泽湖周围的农田尽数被淹,盱眙城中百姓能逃脱者不知几何。
朱朝先冷静了下来,现在一切先以逃命为主,黄河决堤不是开玩笑的。
不只是下游会被淹没,搞不好洪泽湖也会扩大到明光。
自然之威可不分敌我。
这一决堤,向东的计划自然没法实行,必须重新制定计划了。
...
盱眙,城外农田已看不到,唯有放眼望去的一些树木枝叶露出,才让人能知道,这里之前竟然是一片农田。
清河,县城早已没了模样,黄河就在边上,第一波洪水的迅猛根本不是被轰击了七天七夜的清河县城能阻挡的,城池冲塌,百姓房屋尽没其中。
淮安,城外一片汪洋,城内则是一座座孤岛上挤满了百姓。
盐城...
阜宁...
扬州,腿快从北面折返逃回来的人说,扬州以北放眼望去尽是大泽,东西不知多少里,南北望不到尽头。
这是洪泽湖与高邮湖射阳湖等诸多江淮湖泊在黄河水的勾通下,组成的一个大湖,如果这时候有人测量面积的话,会发现,这将会是全国最大的湖泊。
西起五河,东至盐城,南到扬州的这一大片区域,几乎都沦为了泽国,江淮江苏段,宛如人间地狱!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已经不知道被他亲手掘开的黄河水,冲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明光,朱朝先仓皇下船登岸,可怕,可怕!
他们行船的速度竟然没有黄河水的蔓延速度快,一天多时间下来,黄河的水进入洪泽湖甚至都跑到了他们前头。
所以当朱朝先到明光的时候,这里的池河也受到了波及,从洪泽湖涌上来的黄色湖水逆流而上,已经冲到了明光附近。
“大将军!这是怎么了?”
秦元年发现洪泽湖水位迅速上升后,就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命人在池河入湖口接引,果然等到了朱朝先。
朱朝先不多说话,只是向秦元年投去一抹沉重眼神。
“明光和老嘉山情况怎么样?”
“还好,老嘉山那边移山先败后胜,挫了一挫江宁敌军的锐气,现在还在僵持中,不过江宁将军从江宁拉来了大炮,轰了两三天了。”
朱朝先听完,长吁一口气,还好还好,老巢暂时安好。
现在该考虑接下来怎么办了。
“大将军,薛老呢?他怎么没跟来?”
秦元年朝朱朝先身后看了看,没发现薛老的身影后,问道。
朱朝先与马括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薛老他...”
半晌,等朱朝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秦元年后,对方怔怔的愣在了原地。
事情,怎么变得这么糟糕了?
“薛老竟然...那可是黄河啊!”
“是!我知道!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赶紧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往哪儿打!”
朱朝先一把打断秦元年,颇为烦躁的说着。
三人围在一起,许久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