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之畔,和州裕溪镇外。
远处打眼就看到三个骑手催马慢行而来,为首之人身形健壮,一身短打腰间两侧鼓鼓囊囊,一看就是藏了手铳。
“自打生在这大清盛世,某还是第一次这么放松。”
朱朝先来到这处河边,望着远处的大江,吐出一口浊气,感叹起来。
撩起下摆,朱朝先一屁股坐在河边,盯着河水出神。
见此情景朱朝越也神色飘忽,今年以来自己的经历可以说精彩无比,先是二十岁中举,而后举人被夺,至今日举起反旗竟是走上了一条反清复明的荆棘之路来。
“大哥早就准备起事了,以前还瞒着我作甚,明镜虽是读书人但可并非迂腐秀才...”
听到朱朝越埋怨自己,朱朝先不由得笑了,指着他骂道:“若不是迂腐秀才,怎会为了一区区功名跳水自尽?”
“大哥!嗨,到底是十余年辛苦钻研,一时冲昏了头脑罢了。”
两兄弟的对话让王念孙有些无语,他不知道为什么朱朝先要带上自己,在奉天军的这些日子,王念孙颇为痛苦,他父亲王安国是乾隆朝的名臣,官至吏部尚书这等要职,死时被乾隆帝赐白金五百治丧,谥文肃,这对于汉人大臣来说已经算得上是顶级的殊荣了。
而王念孙作为名臣之后,本来也是该继承父亲的蒙荫,进入官场的。
不过他现在正跟着戴震学习,谁承想就让奉天军俘虏了。
在奉天军待得时间越长,再回到朝廷受到的猜忌就越大,有时候王念孙甚至想着自己死了才好,这样就不用纠结那么多了。
他不敢对师父戴震为奉天军出谋划策多言,可对戴震身处贼营,还能处变不惊不为将来担忧很是惊诧。
谁知戴震只回了一句,就让王念孙哑口无言。
“若日思夜想能够离开贼营,为师与你一起想,沦落至此你我纵是回去也别想像以前那般了,朝廷最重名誉,你我师徒二人困于贼营不死,甘心苟活必遭天下人唾弃。为师看朱朝先有几分枭雄之色,所以才出言指点一二的。”
是啊!
朝廷最重名誉,如贼杀至,自刎而死必是忠烈,若困于贼营后,唾骂数日不食不饮令贼恼羞成怒折磨至死,更为朝廷敬佩,天下人敬仰。
可如果被贼擒住,别说为贼出谋划策了,只要是一日不死身上的污点便一日更浓,这种束缚和枷锁不仅是在女子身上,男人身上的,更盛!
“窸窸窣窣!”
正当朱朝先怀古伤今时,不远处一处草丛发出窸窣之声,朱朝越眼神一变,就要从腰间掏出手铳来。
朱朝先抬手将他拦下,走过去问道:“这位姑娘,怎么一人在外?”
却见,河边芦苇丛中,钻出一个出水芙蓉般的女子,翘红小嘴,鹅蛋样儿的脸,脸蛋颇为饱满,一看便是富裕家庭的女儿。
“呀!你是何人?怎么闯进我家的地头?”
女子看到朱朝先,先是一惊,旋即质问起他来。
“哦?你家的地头?奉天军分发田地,你家在哪?能有这么多的地连着?”
女子这下愣住了,支支吾吾的讲不清楚,而后她一边挪着身子,一边骂道:“臭男人,占本小姐的便宜,呸!”
朱朝先心中有些无语,在大清见着像你这样的女子,真是少见无比,谁占谁便宜还不知道呢。
说着,她就又潜进水里,不见了踪影,过了一会儿就在不远处的桥头上看到女子。
“你跑什么?这里不是你家的地吗?”
朱朝先来兴趣了,追问道。
“你还说?要不是那什么姓朱的带着奉天军来,这里那里都是我家的地!现在好了...”
噢,原来是个大家小姐,怪不得了。只不过她一个人在水里嬉戏,未免太过奔放了。
“有趣的女子,啧啧。”
那女人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在朱朝先眼里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罢了,方才出水的时候他也瞄了一眼,很平,跟水泥地一样。
“算了,走吧。”
刚才还不容易酝酿出来的心情让这人打散了,现在也没了继续感伤的兴趣,朱朝先拍拍屁股,起身走人。
裕溪镇,胡家。
当胡家大小姐从后门溜进来的时候,整个胡家的人都在等着她了。
“胡倚桑!”
女子愣在原地,脸上露出一抹苦涩,不过好在这场面她见识过很多次了,早就有了准备,乖乖跪好,胡倚桑放空大脑准备想一想西厢记的故事。
不用说,接下来肯定是一通教训了,胡倚桑撇了撇小嘴。
“桑儿!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现在跟以前能比吗?咱们胡家成了这副样子,奉天军闹的厉害,你还不知收敛?嗯?”
胡倚桑嘟起嘴巴:“哪跟以前有什么区别嘛,人家也没怎么样,不就是出去玩玩而已,至于这么大声吗?”
“你!你看看你养的女儿,十里八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