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你再派人去趟蒲县城关的村子,问问这支旗军驻营时军纪如何。”
“只要没干天怒人怨的事。”刘承宗想了想突然一摸身上,道:“愿意投降就收了;不愿投降的就……曹兄,你那有银子么?”
“银子?要多少?”
“三五两吧,十几两也行。”
“好办!”
曹耀说着就从炮车上跳下来,把烟斗递到他手里,矮身在红夷炮的炮车里寻觅摸索,吃力地抬起炮尾珠,不一会伸出只手来:“够不够?”
两只被压扁的十两的银锭。
把刘承宗看傻了:“你把银子放炮下边?”
曹耀说是为讨个好兆头,也不知是哪儿来的迷信。
“愿意跟着,能吃饱喝足;但有些家眷在卫所,也不强求,每人给一钱或六七分银子路费,跟他们说清楚,我们以前也是兵,这会都不容易,放他们回家。”
他说着自己都笑了。
既然如此为何要追呢?
可事情有时候就这么古怪,不追和追了放掉,表面上结果一样,实际上对这些被放掉的人、知晓这事的人来说,却大不相同。
但凡朝廷能发得起军饷,刘承宗都不这么干。
只需要一点点路费,就能确保下次发兵,大家依然勇敢参军,给将军、官员凑个人数,打起来了踊跃投降。
天色已暗,刘承宗把塘兵散出十里,在官军扎下的营地宿营。
半夜钟豹站在帐外,说去蒲县的家丁回来了,带回这支平阳卫旗军在蒲县的情况。
“他们在蒲县前沟驻扎两日,有杜老太说,他们拆了家里门板睡觉,走的时候没给安好,抢了喂骡子的干草四束,铺地用了;还想把骡子牵走,杜老太看见了,就没牵。”
“还有西乡米老汉说家里住了俩旗军,走的时候把他棉裤偷穿走了,破棉裤也没给留;还有陈老汉的侄子,宋百户麾下有个小旗跟他商量好,睡一宿婆姨给四分银子,睡了两宿,走的时候就给了五分。”
钟豹说罢,看了刘承宗一眼,小声道:“军纪还行。”
刘承宗舔着嘴唇琢磨了一会,点点头道:“行,这就是一帮痞子,问题不大。”
他明显感觉钟豹长长地松了口气。
次日一早,刘承宗叫人俘虏领出来,六百多人,他又寻钟虎等人借了点钱,凑了七十两银子,就地登记。
确实没几个人愿意跟着他走。
本来就不愿意投贼,贼放了还给发钱,那谁还从贼啊。
最后就有十四个人,说在卫所也没家眷了,自己当贼也不会害亲戚被勾军,便从了贼,编入各哨。
剩下的人都从刘承宗这领了一钱银子,重新进了俘虏营。
每个人要离开时,刘承宗都叮嘱他们:“回去路上不要祸害百姓,没粮食了就回来,我管你几天吃的,不愿跟我也没事,吃几天饱饭再回去。”
他们还不能走,刘承宗拔营走了,留下营地里煮好的粥,让他们喝上一碗、每个人收拾收拾剩下的粮食,再说离开。
随后兵马疾驱,奔赴大宁县,旋即追到永和县,几乎绕了个圈,才凭借行军速度赶上平阳卫的另一支官军。
这支官军就没那么乖巧了。
根本不和他们阵战,自从在永和县东北发现魏迁儿的塘骑,全军撒开丫子一路狂奔。
把曹耀气得哇哇大叫,各哨马兵一路追击一路收降,朝东北小山路一直追到石楼县。
跑到石楼县时,这支旗军剩下四百多人,一路丢盔弃甲,已经完全是溃军了。
石楼县城不敢给他们开城门,他们经历近六十里狂奔,也没了丝毫气力。
最后在浅浅的护城河外,背靠吊桥结阵。
追击他们的还是钟豹,拿这帮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手下本来追击马队人挺多,可架不住这帮旗军一路投降,而且一路丢盔弃甲,留下遍地的兵器甲胄。
投降了就得派人看着他们,遍地兵器又为看护增加了难度。
等他追到石楼,手下只有五十余骑组成的先头部队。
两拨人就在石楼城外龙泉水畔对峙,一直等到一个时辰后,刘承宗率部过来:“你跟他们说,石楼县又不管粮食,跟我走吧,吃顿饱饭再说。”
没人听。
后来刘承宗看这石楼县城,也没派兵打出来的意思,就干脆叫人把路上捡的锅送过来,从附近村子打了水,放了些战兵们随身携带的马肉干。
炖了个马肉汤。
这边一开喝,旗军就顶不住了。
吃完饭还是照旧的收降放人仪式,他们都是平阳卫出来的,经过大宁县时刘承宗也派人问了问。
表现和蒲县那支旗军差不多,也是一帮老痞子。
不过这次刘承宗有了经验,提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