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整个村子愿意,将来遇到别的贼人,就报我刘狮子的名,陕北不能再死人了。”
承运愣了愣,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他发愣不是因为刘承宗开始划地盘,而是因为陕北不能再死人了。
这是刘向禹的自救计划。
那时刘承宗刚回家,二叔说要自救,预言了陕北无粮养兵,流贼大举入晋。
但刘向禹的预言也只精确到这里,他那时还说,流贼入晋之时,朝廷应已回过神。
说皇帝圣明必免秦地赋税,下诏赈灾,说士绅修壕筑堡,广修水利以资灌溉,各乡都县府收纳流民攒里并甲。
等流贼回还,有生理之地,就不会再兴作乱。
后面的一个都没准,朝廷没回过神,皇帝也没免赋税,士绅……陕北已经不剩啥士绅了。
承运发愣,是听出刘承宗的意思,要把二叔没预言准的事情掰回来。
但曹耀不知道这事,他问道:“这登记百姓有啥用啊,官军下次再来,没准就是四面围剿,他们来了我们还是得跑,你是让百姓跟你还是不跟你?”
“当然不跟。”
刘承宗摇头道:“我不是要划地盘,是要了解这片土地,找出所有活人,尽量跟他们有个好点的关系,也想办法……让他们活下去。”
“我们要劫的这笔银子,本该用在兴修水利上,大的水利设施一时半会修不了,但我们能做点小的。”
但他心里清楚,这东西,在旱灾已成趋势的条件下,很难通过微小努力改变。
所以他只是想留住剩下人的性命,毕竟他们留到这会儿,很可能有生之年不打算走了。
刘承宗干不了更多事,只能尽量保他们不遭人祸,硬扛天灾。
“官府都出不去城门了,况且鄜州以北许多地方都是只有县衙,没有知县,我们做个中间人,若将来那条河断流,就把他们迁往别处,攒里并甲。”
“我在,他们就不用给朝廷交粮,我走,他们能拖的就拖一拖,没准拖拖我就回来了。”
曹耀听懂了,接连点头抬手道:“反正还是不给朝廷交粮。”
“对了,就是不给朝廷交粮,官吏百姓谁都能活,只要不给朝廷干事,我就不害他们。”
王文秀拢着胡须问道:“那些首领回来呢,不沾泥、高闯王?”
“他们都进山西了,哪个回来不得肥的流油,要是从山西光着屁溜子回来,回来闷头抢老百姓这仨瓜俩枣……”
刘承宗想了想,还真没准有这可能,他说:“小首领饿得没办法,我们就帮他们活下去,若有就喜欢杀人取乐的,我们就帮他们投胎。”
“至于能叫上名号的大首领,闯王不会干这事,不沾泥我看也没那么糊涂,混天王跟左挂子没准招安了,没招安也没事,我觉得能谈。”
“狮子,我还是没明白,为啥啊?”
上天猴疑惑道:“就光干个好事?”
“这可不是光做好事啊,你想,我们抢了粮食,可以自己吃,抢了银子干嘛?没处花,说句难听话,就是想让弟兄们喝点酒,我都找不着哪儿有那么多酒。”
刘承宗解释道:“我这脑袋里也有点乱,怎么说呢,把各个沿河靠水的村子联合起来,这个村子有羊,那个村子有粮,要是没富余就算了。”
“有富余的,我们可以给战辅兵发点零花钱,各哨扎营在周边,偶尔放个假,去村里吃个羊肉、喝两口小酒,安置个家眷,这当地百姓不就也有了银子,到时就重新有市场了。”
刘承宗说着叹了口气:“跟着我的都是老实人啊,不能总这么圈着让他们受罪。”
收粮的事,刘承宗压根没想过,最多也不过对微不足道的农余有点期待。
但他也心知肚明,这些村子本身就够呛能养活自己,更不可能养活他们。
而且旱灾会继续下去,即使攒里并甲,将来恐怕也会并无可并,到那时候,他就必须把这些百姓带到别处了。
“这些农户里的少年、青年,也是我们的后备兵员,他们留在这,能吃上饭,哪怕到明年这个时候,身体就都差不多了,至少比现在的辅兵强。”
说起辅兵的体质,刘承宗就来气。
当时招兵他怎么就忽略了这点呢?
没考虑过有人穿不动甲。
自耕农青壮的身体,要比满地乱跑着乞活一两年的流民饥民强多了。
刘承宗看向承运:“登记出来这些,就按之前我们在山西商量的干,一个村子放个伤兵,愿意习武练阵的,就教他们。”
“户籍的话,先从村子着手,如果有村民与县衙的书办相熟,就还用延安府城的老一套。”
曹耀摇摇头没说话,见刘承宗疑惑地看过了,他连忙摇头道:“没事,挺好的,我就是觉得麻烦。”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