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像早前她想和韩朝宰合兵,韩朝宰手下的大将跳涧虎,开口就要把她们全部纳走。
这东西很复杂,首先白柳溪不喜欢。
但与姐妹们商议之后,却也不得不承认,有几分道理。
她们一群无依无靠的女子,虽然都对兵器熟悉、有几分武力,可单是养活自己的口粮便已身心俱疲,何况不但要防着兵、还要防着贼。
举目皆敌。
这样的情况她们又能撑多久呢?
势必要找个人依靠。
找依靠说容易容易,说难却也很难。
情投意合,亡命天涯也无妨;你情我愿,权当搭伙过日子;实在没有看上眼,奔着势力找,能撞个矮脚虎那也算好本事。
反正她们做这行的,班主早就说过,迟早寻个高官之主嫁了,总比尘世流落要强得多。
但若只奔着势力,又何必找土贼韩朝宰手下呢?把自己洗洗送去韩朝宰那不行么?或者跑到延安府北边,直接去投最厉害的王嘉胤。
刚好就在这会儿,庆阳府群贼之间都在疯传,延安府的刘狮子率军进驻庆阳,其麾下大将杨耀召集庆阳四县的首领前去拜见。
白柳溪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点起人手向合水县移动。
路上,她的大将问:“白姐儿,那刘狮子是啥样人物?”
刘狮子,是一等一的厉害人物。
白柳溪也有大将,是个武生,号云交月。
这也是女子,她俩自幼因长相周正,被老班主收养授艺,学习武旦技艺,白柳溪生得白净高挑,便被起了这艺名。
而云交月呢,成长过程中出了一丝差错。
白柳溪,听名字就让人如沐春,白中透翠。
云交月,又是什么景色?黑里透亮。
俩人分明吃一样的东西、练一样的技艺,云交月越长越高越生越壮。
怎么形容呢?
戏班子没倒之前,云交月的成名曲目是从南方徽班学来的古城会。
她在里头演张飞,演关羽的武生戴上绿幞头,比她低半头。
好端端的刀马旦,模样俊俏,只因体态过于魁梧、肤色又有些偏黑,这才做了武生。
听到云交月发问,白柳溪摇摇头。
说是拜见刘狮子,其实队伍里人们都知道,她们到了要做出选择的时候,必须要寻个靠谱的首领依附。
这种自身无法掌握命运的时候,人人心情沉重。
白柳溪久躲山中,就连杨耀召集群贼的消息都是听别人跑来说的,又从哪里知道刘狮子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她还是像自我安慰般笑道:“听说是能征惯战的,该是个男样云交月。”
云交月一愣,随后笑道:“若真是男样云交月,那模样生得想必是世间一等好男子,姐姐若配将军千金体,倒也不亏。”
只是这样说笑,白柳溪却面露愁容:“莫说配不配,你看那水浒,世间男子两个样,贪财好色多无甚出息,反做出些大事的,又都不近女色,怕再将我心肝儿挖了下酒!”
“还真是如此,听说榆林那王嘉胤也未娶妻。”云交月叹道:“小头目各个妻妾成群,大首领全形单影只,真是奇怪。”
白柳溪的队伍沿环江南下,这河极宽,也叫马莲河,不过百姓更喜欢叫它马傻子河。
因为这河非常长,弯弯曲曲从长城往南延伸,水也不好,既不能喝也不能灌溉,不招人待见,一直流到宁州才干净些,能勉强灌溉。
而且这河心眼不正常,平时能涉水而过,可到了夏秋雨季就暴涨千倍,冲毁桥梁、淹没人畜田地。
这条河对宁州以北居住百姓最大的作用,是把山里的柴禾冲到下游河滩,等水退了能捡柴禾。
沿着环江,经过两岸被贼灾战火摧毁的荒芜田地,走到距合水二十余里与葫芦河交汇处,周围热闹起来了。
云交月登上山梁瞭望,没多久就持矛奔下山来:“姐姐,就是这了,东面山上连营十里旌旗遍地!你快登山看看!”
云交月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看见的景象。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景象,离着还有至少二十里远,就能看见沿山梁向东延伸的山地间,一片密密麻麻的营地在旱作梯田上层层展开,一眼望不到边。
恍然间好似远远看见一座镇子,甚至说镇子已经不合适了。
整个庆阳府即使是在万历年间,也只有十五六万人,如今经历数年饥荒与两年战乱,存活百姓散布于四县一州及广袤山区。
云交月十分确信,远处山中驻扎的这支军队,比府城之外哪个县人都多。
白柳溪和云交月站在山梁上眺望狮子营,狮子营也正在看着她们。
在白柳溪看不见的山梁反斜面上,前宁夏镇横城堡管队,现狮子营塘兵管队戴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