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每天一个糌粑都成非常幸福的工作了,像人间地狱。
当他提出自己的疑惑,就见刘承宗满面感慨的摇头:“你过来看见安静祥和,是因为进康宁府的路上,各领地的奴隶都被我征召走打仗了,这片土地上有人享受着天下最大的福,也有人在忍受世间最深的苦。”
“先生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关于奴隶关于盐。”
刘承宗坐在床榻边上,盘着条腿靠着炕桌道:“巴桑是个农奴,有天神仙显灵,赐给巴桑很多东西,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炖羊肉、一大叠羊皮、一袋白糖、好几袋青稞面,还有一块西瓜大的盐砖,你猜怎么着?”
杨鼎瑞笑了一下:“这巴桑倒是好运气,吃着炖羊肉蘸白糖、披着羊皮背上青稞面,揣上盐砖抱回家,好事啊。”
“他顾不上吃肉,扑到盐砖上就舔,舔完让人给他包好,要送到囊谦给他老婆舔。”
刘承宗抬手在炕桌磕了两下,目光定定看着杨鼎瑞,缓缓摇头:“这个故事是真的,没有神仙,这是我率军抵达丹巴第二天,给巴桑的奖赏。”
杨鼎瑞没有说话,这事超过了他对正常世界的认知,几次想开口说话,满面困惑了好半天才问道:“他为啥啊,不吃盐也不至于如此啊!”
“你和他的认知有区别。”
刘承宗面无表情说出一句,这才抬起大拇指朝着自己道:“我知道,几天不吃盐我就会变成软脚虾,这时候我要吃点盐才会恢复正常,但对他来说,并非如此。”
“他觉得盐是一种神药,吃了会让他力气大……先生可明白,这其中区别何在?”
杨鼎瑞默然。
刘狮子是总吃盐,只是当兵带来的断粮经历让他知道没有盐自己会虚弱无力。
巴桑是不吃盐,仅有几次吃盐的经历让他知道,吃了盐会力气大增。
而杨鼎瑞对这一切无从得知,他的人生从未断过盐,甚至有时会嫌延安府衙的厨子炒菜太咸。
这让他沉默良久,才开口道:“原本我想给你,我和四爷编出的差役章程,但现在看来不行,还有盐法,你也先把我说的都忘了吧。”
刘承宗问道:“怎么?”
“给我配个通译,我在俱尔湾和日月山的番兵学了些西番言语,但有些话说快了还是听不懂,囊谦还有你说的奴隶么,还是要到玛康县去?”
杨鼎瑞道:“我打算和奴隶同吃同住一段,这套章程,他们是最多的百姓,律法要因地制宜。”
“同吃同住?东南有个盐场,那的头人还算恭顺,暂时没有动他。”
刘承宗说着,脑海中不禁想象出进士老师蹲在梯子下面,往嘴里塞糌粑的景象,快速摇头道:“算了,还是去玛康吧,巴桑的兵营好一些,虽然伙食还差点,你可以问问他们以前的日子。”
杨鼎瑞却固执起来了,摇头道:“不,就去盐场,正好能看看他们是怎么回事!”
“不不不!”刘承宗摆手道:“先生,你过去就说是做客,当个座上宾让头人侍奉着,亲眼看一看,问一问就行了,同吃同住,你受不了那样的苦。”
杨鼎瑞傲然起身:“大元帅这话,可太瞧不起你的老师了,我杨星庄寒窗苦读二十年的苦都受过了,还有什么苦我吃不得?”
这就把话说绝了,读书那他妈的也叫吃苦?
也许对杨鼎瑞来说,二十年磨一剑,出鞘考上进士做到正五品的府同知,一跃就是十万人翘楚。
或许这剑在他看来不算锋利,也不那么令人满意,寒窗苦读就成了他这辈子受过最大的苦。
可他刘承宗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就是读书学习那十二年。
比起在鱼河堡做家丁,寒窗苦读算个屁!
杨鼎瑞这人虽然戴着眼镜,很有文人气质,但刘承宗知道他的老师内心也非常刚强,想做的事他拦不住,便派人给盐场的头人送了个口信,让杨鼎瑞过去干几天活儿,过去看看。
其实他心里有所预料,这事肯定最后是杨鼎瑞不高兴,小心伺候的地方头人也不舒服。
但他万万没想到,杨鼎瑞只去了三天。
那盐场名叫白扎,离囊锁谦莫宫有九十里远,周围都是森林。
白扎是猴子的意思,传说在很久以前,森林里的猴子经常聚集一处,舔舐泉水之后就离开,后来人们发现泉水里有咸味,用泉水兑在食物里味道很好,就设立了盐场。
囊谦所有盐场的盐都来自泉水,所以这里不同于茶卡和山西的湖盐,是泉盐,不过也需要卤水晾晒,大同小异。
过去花了一天,在旁边住了一晚上,第二日逛了一天、晚上睡一宿,第三天干了一天的活儿,夜里骑马连夜往囊谦跑。
到囊谦已经凌晨了,火急火燎冲进庄园三层,把在厅里值夜的樊三郎吓得花容失色,差点扣动扳机。
刘承宗在睡梦里被吵醒,迷迷糊糊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