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又怂得厉害。
七八百人几乎是对参将有样学样,胡志深不敢带兵拼杀,躲在把总身后,把总躲在百总身后,百总躲在士兵身后,将领都不敢身先士卒,士兵当然都会表现出自己是不敢近战搏杀的怂瓜软蛋。
一个个横队在城内废墟之上展开,端着三眼铳在七八十步外齐齐开火,弹子儿就算打到守军身上也只能听个响。
不过尽管没啥实际作为,七八百人自城门涌入,依然能给守军带来大势已去的绝望之感,不少原本归属于王性善麾下的将领找不到王性善便放弃防线,向鼓楼一股股的奔逃,即使没逃跑的,也朝杨嘉谟所在的位置收缩。
真正敢拼敢打的是肃州营副参将蜂尾针,得知米剌印拿下南门的第一时间就下令炮兵灌装散子,舍弃弹药车辆与牲畜,推着狮子炮向城门狂奔。
与此同时中军的刘承宗也在调兵遣将,只不过他没有命虎贲营继续往南门扎,肃州营打得很好,在南门已经给明军施加足够的压力,此时需要突破是其他防守方向。
因此他派遣千总韩世盘带兵经城东向城北迂回,看哪个门开着就从哪个门进。
随着蜂尾针率部冲进南门,收缩在杨嘉谟左右的守军迎来了灭顶之灾,不论是南城门上的米剌印,还是南城墙东段的丁国栋,都不能快速突破携带小炮、火枪甚至火油的明军防线。
米剌印部俩百总带兵杀到城下,眼看着就能跟杨嘉谟的守军在城墙根短兵相接了,守军用勐火油柜一喷就是十余步长的火舌,落在地上就地就是一道防线,谁也没法过去。
他们肃州兵是最清楚火油威力的人,哪怕身上棉甲打湿了,那也只防攻城器械燃烧时的火苗,根本防不了火油,沾上就得被烧死。
但蜂尾针的兵不怕,他手下都是当时一起兵分两路刺杀国师汗的老莽夫,几个百人队夜里冲人家万军之阵的大场面都见过,这最多只能算是小场面。
五个百人队进了城门像没头苍蝇一样推着狮子炮乱撞,专找哪儿守军多,确定方向就隔着百步砰砰几炮,管你什么火油柜还是火筒子,全一炮撂倒,打完的炮车往边上一推就不管了,挺长矛仗刀盾往炮子打出的缺口上冲。
杨嘉谟身边聚集的守军根本不敢被这帮莽夫近身缠住,几名将领见大势已去,纷纷请求杨嘉谟突围出城……城南防线被破,城北后方更是一塌湖涂,就连督粮官都联系不上,在城内死守已经没有意义,这仗没法打了。
但杨嘉谟拒绝突围,只是将士兵分批布置出三道防线,收拢千余军兵向北交迭撤退,他说:“甘肃已沦陷大半,若不能守住高台,我这甘肃总兵官逃出去又有何用?”
其实如今还留在杨嘉谟身边的甘州军官都知道,道理是这个道理,高台是孤城一座,西边的肃州、东边的甘州俱降元帅府,他们就算突围出去也无处可逃。
但就算是死,对很多人来说不到死到临头,也很难生出决绝之心。
本来不退还能稳住阵脚,三道防线摆出来,一千多号人交迭撤退,正面哪道防线也顶不住蜂尾针推狮子炮发起冲击,侧面又守不住丁国栋和米剌印的轮番突击,甚至等他们撤到钟鼓楼,又赶上韩世盘率虎贲营千总部从东门杀进来。
防线顷刻崩溃,在炮声轰隆与呐喊声中被接连打穿。
避无可避的杨嘉谟最终带兵退到高台西北角,所率士兵在多次崩溃、重组后,仅剩百十名部下,背靠城墙角列出两道横队。
元帅军缓缓压上,从城墙上、城内将他们团团包围,双方间隔百十步,中间仅隔了几个大池子,丁国栋、米剌印、胡志深与蜂尾针都在阵线最前,谁也没下令进攻,只是远远看着杨嘉谟走进穷途末路。
蜂尾针手上还剩下十二门灌满散子的狮子炮,火炮在池子边一字排开,他有把握一次齐射把杨嘉谟这帮人通通送上天。
丁国栋依然满腔怒火,提刀在阵前走来走去,远远瞪着杨嘉谟,他没有办法过去,因为横在他们中间的是一个个盛满火油的池子。
虎贲营控制了东南两座城门,刘承宗随后进城,收拾战后留下的烂摊子,俘获百总以上军官十六人,降兵俘虏千余,各式轻型火炮七十余位、油柜火筒二十二具、铠甲两千余领、战马驴骡四百余匹。
随后西门外的战事也宣告结束,莫与京亲自入城汇报战果,甘州籍将领罗俊杰力战而亡,把总赵贵拒不投降,突围时中箭身死,蒙古旅收降甘州军三百余;同时和硕特百总阿尔赖、鄂步木阵亡,千总秃八负伤,参将县伯多尔济受创三处。
说实话,刘承宗听见自己封出去的县伯称号都发蒙,但好在剁尔鸡这个很凶的名字对他来说足够印象深刻,很快就想明白莫与京部在战斗中的过程。
多尔济台吉是国师汗的第六个儿子,如今在屯田中旅的和硕特营任职参将,手下几乎都是和硕特部的原班人马。
千总秃八的名字听上去不太正经,这是因为他本身不是蒙古封建贵族,而是秃八部出身的勇士,身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