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上路,丁绍胤身后站着的是柴时华和白广恩,对面车营被援军运入十三门重炮,他知道自己的时辰到了。
“父亲,水打来了。”
丁绍胤回过神来,拿过铜盆中湿了的手巾,在脸上擦去连月来的征尘,待儿子准备将铜盆拿走倒掉时,他抬手指向旁边道:“就放在这吧,曹将军有个使命要你去做。”
“曹将军不是昨日就已经拔营,往西边设防去了?”
“对,但他留了封信,要人送往宁夏,我思来想去,此信至关重要,还是要由你亲自率家丁前去,务必呈送洪军门当面。”
丁绍胤看向年轻英武的儿子,仿佛看见年轻时的自己。
丁自珍接过书信,看了一眼便收入怀中,慎重地对父亲点头道:“将军放心,卑职一定不辱使命,将书信呈送军门当面……只是这样,就不能在将军阵前效力了。”
说罢,丁自珍笑道:“卑职还想借此战机,取得几颗首级功呢。”
丁绍胤也跟着笑了起来,朝廷自有赠官制度,死于王事,加二等;死于战阵,加三等。
丁氏凉州一脉,十二代人,将在自己这一代补上最后一块拼图,达成大明武官世袭之极,从今往后每一代的世袭官职,都将是指挥使。
他拢着胡须笑道:“这场仗还会打很久,你先做好这件事,将来有的是机会给朝廷建功。”
“是!”
丁自珍抱拳行礼:“那卑职便去了。”
丁绍胤点点头,却在儿子转身时又叫住他了,上前为其整理布面甲,扶正了钵胃,叮嘱道:“这一路有千难万险,要你自己走,你……”
“将军放心,到宁夏也没多远。”丁自珍笑道:“至多一旬就回来了。”
丁绍胤收拢情绪,缓缓颔首:“大信你,能把路走好,自珍自重,去吧。”
丁自珍回了古浪堡,取战马携家丁,一路自松山新边向宁夏行去,而留在古浪峡的车营,依然在与冯瓤部车营交战。
两个车营的士兵都站在车厢的保护下射击,打得热火朝天,却谁都奈何不了谁,伤亡微乎其微。
直到魏迁儿将手上十三门炮,尽数送入冯瓤营中,冯瓤才终于有了攻破车营的底气。
这十三门炮,是三门打七斤弹的千斤炮、三门洪武大铁炮、六门佛朗机大将军炮,以及一门刘承宗新铸的五千七百斤威武大将军炮。
车营内,冯瓤看着威武大将军,眼睛已经直了,他不明白刘承宗把要塞炮搬下来是什么意思。
冯瓤早年也是京军火器营出身,对火炮是有见识的,这门炮摆明了就是一位应该安在城墙上的大炮:“这,这啥意思啊?”
魏迁儿抬手越过头顶,斜着指向对面的车营:“大帅说了,拿这个轰车营。”
“专门铸的?”
冯瓤寻思这他妈也太吓人了,他打算回去跟刘承宗商量商量,他不带车营了,这套装备谁愿意谁用吧。
他在这跟对面车营互怼三日,打得非常欢乐,互相不能破防。
他们的重装备都一样,全是轻型小炮,主力是九十五斤重的锻铁小灭虏炮,一辆战车并排装三门,足足有九十门,对面也有七八十门;补充重火力是八门四百多斤的铸造大灭虏炮,跟狮子炮形制相似,对面有十六门。
两种炮打的都是一斤多重的炮弹,差别无非在于小灭虏炮打一颗,大灭虏炮是装填两颗合口弹、或者一颗合口和等重散子的公领孙。
轻型火器两边也差不多,他是一千多杆鸟铳和鹰铳,三百杆抬枪;对面是一千多杆三眼铳和鸟铳,五百多杆佛朗机铳。
这种装备的俩车营碰到一块,根本不能破防,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会贴到四百步以内作战,绝大多数火器在两个车营作战是无效的。
车营的设计理念,本身就不是为了攻坚,而是确保不被敌人攻坚,所有武器的目的都是消灭敌人攻至近前的有生力量。
明军的车营装备也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点,格外注重火力密集度,打起来就是枪林弹雨,谁也别想迫近。
严格来说冯瓤的车营还要更重一点,相应的是他比丁绍胤更害怕被冲上来,所以互怼过程中,他们的轻型装备都没有用,整个战场都是一百七十门锻铁灭虏炮互相轰击发出来的硝烟。
鸟铳、三眼铳,根本就够不着;抬枪、鹰铳,枪口抬高了倒是有机会能在车板上拍个小铅饼饼。
大小灭虏炮都能打的到这么远,但也只能给偏箱车上五寸厚的枣木板留个印儿。
冯瓤这边还沉浸在车营确实厉害的感慨中呢,刘承宗就让魏迁儿给运来一门这玩意……说实话,他觉得刘承宗是真狠。
从这门炮运抵战场开始,坚不可摧的车营将会成为一个历史名词。
威武大将军的装填比千斤炮缓慢得多,炮兵们将这门炮推进至车营最前,在火炮前方两侧堆了五六个装满土石的木篮,作为炮兵打放时的掩护,这才开始装填火炮。
先是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