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道:“万事开头难,戴将军在准噶尔,身上重任比我们要大得多,将来卫拉特设了县,各县安插教谕,情况会慢慢好起来。”
戴道子漫不经心地点头,其实这话他们俩人都很清楚,传播语言和文字的重任,没个三年五载难见成效,他们这些人,恐怕谁都不会三年五载后还在天山呆着。
但他能说什么呢,哪怕是安慰,各县安插教谕,也已经是他们的唯一的安慰了。
说句难听话,两个有代沟的卫拉特人站在一起,想沟通都得连说带比划,更别说他这种只懂漠南方言的汉人了。
不过看见刘承祖对这些文书的态度非常重视,戴道子还是提醒道:“不过大将军,这些文书只当是个了解的路子,万万不可偏听偏信。”
对此刘承祖表示理解,点头道:“能有道听途说的情报就已经很好了,更准确的东西,还是要靠我们今后自己去看。”
相较而言,比起对这些文书的重视,刘承祖更在意有二手情报的戴道子,他问道:“刚刚你说,他们和东南西北的邻居交战,都是谁?”
正逢亲兵端来奶茶,戴道子饮了一口,从文书箱子里找出舆图,展开了与刘承祖相对而坐,介绍道:“卫拉特是块四战之地,西面哈萨克汗国一直与其争夺七河流域;在北方的额尔齐斯河下游,又与察汉汗融为一体,也就是大帅口中的罗刹;东方是实力雄厚的漠北喀尔喀,南边则是沙漠绿洲之上的叶尔羌。”
“如今因为归附大帅,准噶额已与东边的喀尔喀议和,但我们刚打下了叶尔羌的哈密,卧榻之侧不容酣睡,双方迟早要开战。”
说到这,戴道子的手在舆图上沿额尔齐斯河向西北,最终在哈萨克、卫拉特、罗刹的三方势力的交汇之地定住,道:“而现在,卫拉特已经与哈萨克和罗刹开战了。”
刘承祖惊讶道:“巴图尔刚回去一个月,就已经开战了?”
“不是他要跟人家打,是是人家已经打过他了,他要报复。”
戴道子指着交汇地带道:“这个地方叫亚梅什,位于额尔齐斯河中游,当地有个盐湖,最早是杜尔伯特部的牧地,卫拉特跟罗刹最初的矛盾,就因此湖而起。”
“自万历四十四年起,准噶尔部与杜尔伯特部约定协防盐湖,开始同罗刹开战,战争打了七年,从十一年前双方议和,边界一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像俺达通贡后的土默特和大明。”
俺达通贡后的土默特和大明?
刘承祖对这个解释有点难以理解:“谁是俺达,谁是大明?”
“罗刹是俺达,卫拉特是大明。”
戴道子其实觉得自己这个比喻非常贴合。
在这段关系里,占据优势地位的是卫拉特,他们占领着额尔齐斯河上游沿岸的所有盐池、草场,牧、农、手工业,尽管卫拉特的精加工能力不行,但他们能提供一切人所需最基本的物资。
就好像一个落后版本的大明。
而罗刹人在下游建立的据点,除了能生产少量粮食之外没有任何产能,但是在西北方向的秋明城,能够给卫拉特转卖一些来自欧洲的火器与珍贵手工业产品。
就好像蒙古能在互市中贩卖马匹一样。
大明与蒙古维持互市之前,经历了长久的战争,直到双方都不愿再打下去,互市就成了妥协的产物;卫拉特和俄国也是如此,巴图尔珲台吉在卫拉特的全部威望,几乎都是靠袭击、劫掠俄国据点换来的。
戴道子说道:“战争结束,双方做了约定,卫拉特准许罗刹人在叶尼塞河、鄂毕河上游建立据点,沙俄则同样要允许卫拉特属民在据点周围放牧。”
“除此之外,罗刹人开放秋明城作为互市地点,卫拉特提供毛皮、食物,沙俄回馈手工业品、火器。”
刘承祖听着戴道子的解释,微微颔首,听起来,这个协议对卫拉特没有太多坏处……他当然不认为这有啥坏处,因为某种程度上,他弟弟跟准噶尔的约定几乎就是这个约定的翻版。
他问道:“若只是如此,他们应当相安无事才对,怎么如今又要开战了?”
戴道子俩手一摊,道:“因为卫拉特还不够大,哈萨克汗国也在争夺这个盐湖,罗刹人这些年没有闲着,大帅不是说过,罗刹人在向东扩张,在下查阅了准噶尔部的一些文书,又套了部落中罗刹奴隶的话……确实如此。”
“他们向南打不过准噶尔,议和后一直在继续扩张,向东他们已经在漠北更北的地方建立据点,跟喀尔喀人有了联系;向西他们又跟哈萨克汗国建立联系,三方都是准噶尔的敌人。”
“而这些年,卫拉特的力量正在变小,先是七年前杜尔伯特部联合准噶尔,赶走了土尔扈特部,去年又在青海遭受前所未有的大败。”
戴道子摇摇头,表情唏嘘:“若非大帅心善,四万大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