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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广恩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你们家刘承宗在甘肃打了半年仗,你这个军队谁也不打,就逮着我打,两次了,多大仇?
他特别想问问敌将,我是抢你家小米儿了?
不过白广恩一路流窜到古浪河的岔口,听见西边营盘岭上轰隆的炮响与震天呐喊,就意识到被针对的并不仅仅他一个人,营盘岭上的丁绍胤比他还惨。
他好歹还能跑,军队里的军官又都是第一次被火箭袭击的幸存者,这次都反应很快,不少人在第一时间就拨马回跑,虽然军队跑得没火箭快,可到底没像第一次挨炸时那样站在原地犯傻。
不过他们终究被吓破胆了,就连一路逃到这边,不敢结阵而行,一个管队手下的兵都不敢肩并肩,生怕再被哪座山头放出来的火箭炸了。
沿黄羊川,一路奔驰到古浪河的岔口,雄健的战马被累得口吐白沫,在白广恩勒住缰绳的一瞬间就瘫倒在地。
翻滚下马的白广恩从地上爬起,拾起摔落的钵胃,呆呆地望向营盘岭的方向。
余晖里,厚重铅云压向山头,山那边的轰隆炮响仿佛从天边辗转而来的惊雷,这声音让他脸颊的胡须都竖了起来。
这么一阵炮声,让被火箭吓破胆的白广恩脑子清醒过来。
就在这时,看见他摔落马下,千总白朝宰赶忙翻身下马,牵马上前道:“将军,骑我的马,此地不宜久留。”
白广恩却没接受白朝宰的好意,神经质地瞪着双眼、微张嘴巴,缓缓摇头道:“不能往南跑了,刘承宗进攻丁绍胤了。”
白朝宰不能理解:“这会还管什么丁将军啊,我们先去庄浪卫吧。”
白广恩还是摇头,他并非在意丁绍胤的死活,而是劫后余生清醒起来,让聪明的智商再次占领高地,意识到他们已经陷入死局。
白广恩打过的硬仗不多,但也算身经百战,而且即被官军在纵深上千里的陕西、山西大战场上穷追勐打,也作为官军高级将领在大战场上协同作战。
他对重兵集团的作战方式很熟悉。
而此时的古浪峡战场局势,就给他传达了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正在进攻丁绍胤的刘承宗,跟击溃他的元帅军,正在协同作战。
刘承宗堵住了北边,张天琳是从东边把他往西驱赶,白广恩有十足把握,敌军的目的就是让他们两部在黑松驿汇合。
何况很明显,他和丁绍胤被夹在中间,两部敌军不可能是通过塘兵、侦骑、传令来临时沟通战术,这就意味着这场在开始时,刘承宗就有所预谋。
掉进敌军预谋的陷阱里,白广恩认为把战局往最坏的方向想,都不过分。
那么白广恩心里,答桉已经呼之欲出了,在古浪峡的战场上,刘承宗麾下至少还有一支军团尚未抵达作战位置。
这个位置应该在他们南边,很有可能就在南边的岔口马驿。
既然北边的在堵,东边的在撵,撵完了堵住了,接下来等他们的是什么?都是从陕西尸山骨海杀出来的混世魔王,刘承宗又不是啥良善人家,大费周章就为让他们从南边逃跑?
不可能。
“我们被包围了。”
白广恩把话说得言之凿凿,朝营盘岭的方向看了一眼,摇头道:“丁绍胤活不成了,但我们还能活,过营盘岭往南跑,再跑十里地偃旗息鼓,伏击他们,杀穿了重新回黄羊川,从石峡关往宁夏跑。”
对白广恩的部下来说,只要将军把这个计划说出来,南边有没有元帅军伏兵包围就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相较仅有鲁允昌一千番兵据守的庄浪卫,往宁夏逃跑才是能夺出一条生路的计划。
就算他们逃到南边,庄浪卫陷落也只是时间问题。
很快,白广恩手下不到两千军兵做足了架势,集结军队朝营盘岭的方向行礼,随后头都不回地往南跑了。
张天琳的追击很小心,以驱赶为主,并不热衷于撵杀,这场战役他的使命就是把敌军向西驱赶到黑松林马驿,只要到古浪河岔口,两支敌军没有合流,他的使命就达成了。
古浪河岔口就像一个信号,溃兵在这没有跟丁绍胤合流,也没有进攻刘承宗的打算,就意味着他们已经被吓破胆,毫无战意和威胁。
毕竟以常理推测,他们有两千军队汇合三千变成五千的机会,放弃了;他们连变成五千人奋死一搏的勇气都没有,两千人还能干啥大事儿呢?
张天琳认为时机已到,下令军队展开追击撵杀,向南驰不过数里,就撞上数股跑得慢的明军小队,前哨塘兵当即上前与之厮杀,后面的正兵也陆续支援,展开穷追勐打。
明军则且战且退,张弓驰射间向南跑出二里地,各处山道山脚间歇息的明军小队重新集结,汇入向南逃窜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