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宗打算出兵漠南。
他派人把方正化送下去休息,立刻就对羽林骑下令,命贺虎臣、杨麒二人将进王府议事。
他俩都是过去的总兵官,刘承宗想知道他们对后金的了解。
这一次,即使是平时最乐于献计献策的杨麒,都闭口不言,不敢说自己对后金的军队有什么了解。
他们单是在元帅府就已经待了两三年,在西北平叛的时间更长,经过这么久的变化,后金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别的不说,单是那些前线给金国带兵的汉将,就足以表明这一点。
杨麒都不敢说话,别人就更不必说了。
尽管三名总兵官里,刘承宗最喜欢的勇勐善战的贺虎臣,但其实贺虎臣做总兵官的资历最浅,他是个类似曹文诏的大号参将,距离后金最近的任职官位是天津海防游击,除此之外一直西北兜转。
在这件事上,还真就杨麒最有资历,在天启五年,因高第的建议,将其从延绥镇总兵任上调山海关南口总兵,当年年末,又以原官挂印镇守山海经略辽东,李卑当年就是他的部下。
杨麒很聪明,突然被招来议事问计,问的还是金国事宜,再联系到朝廷派来天使传信,这让他不禁斟酌着对刘承宗问道:“大帅,可是朝廷要我等出兵金国?”
刘承宗闻言摇头,随后又觉得有点好笑,随手在公桉上翻出自己对方正化所言宣大边外情势所做的总结,让羽林骑交给杨麒,道:“自己看。”
杨麒看着刘承宗做出的总结就倒吸一口凉气,随后抱拳告罪,请羽林骑取来笔墨纸砚,几笔之间便勾画出一副绘制九边形势的草图,让刘狮子眼前一亮。
虽然草图画得挺抽象,但确实画得很快,简直信手拈来。
随后他拿笔在宣大、延绥、宁夏及四镇边外的漠南虚画一圈,对刘承宗及贺虎臣道:“大帅、贺将军,眼下此地云集四十万大军。”
刘承宗瞪起眼来,你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就后金和喀尔喀蒙古,哪儿来四十万大军,你就算加上大明四镇边军,也凑不……想到这,他回过味来,如果加上四镇边军,还真差不多。
杨麒说罢,面带兴奋之色地对刘承宗抱拳道:“大帅,值此之际,正是元帅府北攻凉州的天赐良机,我军可一路推进至中卫、固原、平凉、宝鸡一线,尽取陇西之地。”
刘承宗点点头,这是元帅府的既定战略,不过如今他想问的不是这个:“那杨将军可知道,金国为何如此兴师动众?”
杨麒理所应当道:“来抢劫的吧,这个季节,春季启程秋季回去,他们不可在漠南久居。”
“这是为何?”
“大帅,辽东有辽河与辽泽,如同天险,唯独每年冬季封冻,兵马可行其上,因此辽事俱发于冬春两季,他们大军在外,卑职估计,此时东江镇的沉太爷已经筹谋从皮岛出兵捣巢了。”
刘承宗眉毛微不可查稍稍上挑,问道:“这么说,上冻之前,金军一定会回师沉阳?”
听到刘承宗用了‘一定’这样的词汇,杨麒稍显犹豫,不过很快就分析道:“东虏出兵宣大,兵将十二万虽多,却以降将为众。”
“其大军兴师而来,猝聚于边外,一日之内破墙而入,边镇诸军反应不及,可令其逞势一阵,但待边军回过神来,他们站不住脚。”
杨麒说罢,才确定道:“冬季,即使不全军撤回,主力也一定回沉阳去。”
刘承宗闻言发笑,笑的并不是杨麒的判断,而是他说的大势,但还有一点士兵心照不宣的东西没说。
官军如果有充足的补给、训练,那当然任何时候都会爆发出旺盛的战斗力,也理所应当逢敌死战,但明军眼下显然不是这种情况。
金军破墙而入,边军第一时间不会爆发出旺盛的战斗力,要等金军破城掠乡,边军才会像天神下凡一样拿出十成的战斗力拼命追击。
他带兵进过山西,当时明军对空手的他也没啥战斗欲望,而劫掠之后携带大量辎重的高迎祥就明显受到了不同的待遇。
这就是洗钱嘛,官军劫掠地方,弄到一千两银子,要冒着受惩处的风险;而贼寇抢了一千两银子,跑出一段路,没人知道这钱具体是哪个村镇来的,官军再把他们干掉,这银子就叫战利。
除此之外,杨麒还有个思考盲区。
刘承宗道:“你认为东虏进军漠南,是为了抢劫宣大?”
这下不仅杨麒愣住,就连边上旁听的贺虎臣都愣了,他们不明白刘承宗的意思,不是为了到宣大抢劫,还能是为了啥。
总不会是为了到戈壁草原上避暑吧?
杨麒想了又想,才肯定道:“他一定会劫掠宣大,也一定不会跟宣大官军打会战。”
刘承宗对此不置可否,抬手对自己的胸口指了指,长出口气,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