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兴奋。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认为东虏是什么好打的土鸡瓦狗,尽管元帅府真正跟东虏见过仗的人不多,但治下的蒙古兵除了卫拉特,其他诸部都曾感受到后金西征的压迫感,大明更是跟东虏打了这么多年,至少都知道他们不好对付。
兴奋的原因嘛,其实很简单,不是什么民族热情或家国抱负,就俩字:银子。
尽管元帅府如今是一支正规化的军队,但这支由脱伍边军和流浪汉农民军为主的军队,在价值观上跟正常人难免存在一点小出入。
毕竟就连刘承宗的大元帅律上都白纸黑字写着:禁私自抢劫,违者剁手。
那么毫无疑问,有组织的抢劫,在元帅府即使不属于传播正能量,也算核心价值观,勤劳致富的一种方式。
拜豪格来访元帅府所赐,刘承宗治下每一寸土地都流传着东北盛产白银的传说,他们说后金银子多到花不出去,买东西都要花三五倍的价钱。
这决定了跟他们打仗,吃不了亏。
贺虎臣没能劝降凉州卫,对杨麒等人来说也无关痛痒,反正凉州的战役很快就要打响了,这拖不住刘承宗的主力军太久。
随后兵分四股,第一路率先出兵者为贺虎臣,以察哈尔营千总部为先导,沿腾格里沙漠南缘,直奔贺兰山西的乱井滩而去。
第二路则由粆图台吉率军尾随,携天使方正化,沿黄河北岸行走;第三路为王承恩率领,携天使方正化的书信,直奔宁夏中卫。
最后一路是杨麒,他带着白文选,选择的进军路线最为特殊,是横穿松山,目标为黄河东岸二道边墙中间隶属于靖虏卫的迭烈孙堡。
杨麒之所以兵分四路,一来是为了提高进军速度,二来是为了减轻辎重压力,三来……是尽量不吃自己的粮食。
贺虎臣和粆图台吉走的是边外,目标是吃到银川的粮;王承恩走的是黄河南岸,目标是吃到宁夏中卫的粮。
而杨麒自己嘛,则不光打算吃固原北部的粮,还打算看看自己离开固原这些年,大明把固原兵练得怎么样,琢磨带一批人走。
他们分工很明确,以王承恩、粆图台吉为核心,携方正化的书信,绕过洪承畴与边将,递交沿途镇守太监,命其提供粮草三万石,他们就出兵攻打东虏。
毕竟封疆大吏心底多半瞧不起颐指气使的宦官,这跟后者身体残缺无关,而是与职业特性带来的职低权重有关,跟宦官类似的是言官。
言官在特定的时候很厉害,总兵、首辅、皇上,没有不能骂也没有不敢骂的,但这又有什么用呢?绝大多数时候这只是一把指哪打哪的枪。
枪不厉害,厉害的永远是开枪的人。
理论上这是皇上的枪,但厉害的大臣有时候也能拿来玩玩儿。
宦官也是如此,人们害怕的是皇帝,而非满地乱跑的奴婢。
皇上想办大臣,不用宦官说话也能办;皇上不想办大臣,宦官就是进谗言,死的也是宦官。
但镇守地方的太监不一样,他们迟早要回紫禁城的二十四衙门,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话,对他们管用。
当然,杨麒也有备用计划,万一宁夏的宦官也不吃这套,那他们就只能找熟人了,都是当总兵官的,谁还能没那么几件想办却办不了的事、想干却干不掉的人?
这次就是机会。
四路漠南军沿着腾格里沙漠与黄河一路狂飙,甘肃都督府曹耀那边一封信,刘承宗就喜气洋洋地从兰州跑回了西宁以西的新城——巴图尔珲台吉的第一批商队已经到了嘉峪关。
曹耀在信中说,带队的首领是巴图尔珲台吉的弟弟,巴图尔专门写信过来,提前给刘承宗道歉,说非常抱歉,身边实在没有能担当此任的人了,只能派这个贪财的弟弟过来,如果他弟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希望刘承宗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别把弟弟宰了。
单看这信,刘承宗就寻思这巴图尔珲台吉是有个什么他妈的宝藏弟弟,有这么跟人介绍的吗?
刘承宗跑到新城,直接钻进了新城书院,打听巴图尔珲台吉的弟弟是个什么人物,叫他哥哥如此重视。
能回答他这个疑问的人,是杜尔伯特部的首领达来台吉。
达来台吉是卫拉特贵族里的异类,据刘承宗所知,留在元帅府的卫拉特贵族大多都像国师汗那样,领了爵位,便吃喝玩乐不复雄心壮志,但达来不一样,领了督尔伯的爵位,却像那些年轻贵族一样,在新城书院认真学习。
别人是啥都学,达来只学骑兵战法,而且是骑兵战法里的塘骑战法。
大概是在河卡草原被塘兵打出心理阴影了。
再见到刘承宗,达来很高兴,以为是要征召他发兵呢,提着三眼铳就策马跑过来,把年纪轻轻的羽林骑们吓了一跳,等听见刘承宗发问,这才换了副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