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找来,承运没在就找宋守真和武攀龙,明天早上之前,我要他们从二十个乡保抽调四十名熟悉乡中事务的吏员,到兰州见我。”
被刘承宗选中的羽林郎叫刘翼仁,自从出了孩儿营到刘承宗身边,工作一直都很轻松,还从未继接到这么急切的命令,当即不敢怠慢,抱拳应下便返身上了被蝗灾吓到的战马,返身朝西边奔去。
从兰州到东关镇,不算坐船渡黄河是六十里地,明天早上刘承宗要见到东关镇的人,意味着所有人今天夜里都别想睡觉了。
刘翼仁刚走,刘承宗又让人喊来了披头散发的王文秀。
刘承宗是观看阅操的大元帅,王文秀才是组织阅操的旅帅。
突遭漫天飞蝗,军队赖以指挥的金鼓旗帜统统失效,旗帜看不见、金鼓听不到,组织直接被打乱,在刚刚过去的半个时辰里,王文秀的首要想法不是捕杀蝗虫,而是让参与营操的七营军队维持建制,老老实实呆在伏龙坪附近。
但这完全是王文秀的一厢情愿,实际上两万名士兵在蝗虫到来之际,乱得一塌湖涂,就好像撒豆成兵,从兰州西门外的壕沟,经西固到河口南岸的码头,四十里路上到处都是军队。
完全各行其是,王文秀拼尽全力,一个营都没留住。
也不能说完全没留住,至少丁国栋的肃州营就没动,但这跟王文秀没关系,丁国栋本身就没想动。
别看丁国栋在战场上是个狠人,但在战场之外乖巧得很,因为本质上来说刘承宗对甘肃的征伐,对甘肃明军完全是无妄之灾,他们没有受到陕西那么厉害的自然灾害,因此本身就不存在叛心,明军的组织也没有陕西明军掉得那么厉害。
元帅府的军队,即使过去是明军,实际上也都经历了自行其是的反叛也好、逃兵也罢,又重新被归拢到刘承宗旗下,各部的自主性都很强。
这一特征,就算是几个最精锐、最忠诚的大营也是如此,有来自刘承宗的命令,他们都能良好执行,但刘承宗的命令没到的时候……他们会自己动。
丁国栋就不一样了,他本身是很传统的将领,手下的肃州兵也是很传统的明军士兵,相对而言在思想上,他们比元帅府最正规的军队更正规,上面没有命令,他们能不动就不动。
隶属于王文秀麾下的罗汝才、李万庆、杨承祖三个营就不一样了,他们仨早带着军队跑得没影了——他们要救灾,抓蝗虫啊。
漫天飞蝗一降下来,人根本就看不见远处,也听不见命令,他们连伏龙坪都看不见,更别说伏龙坪上站着的刘承宗和王文秀了。
仨营都有不到三千人,但三个参将谁也没法在蝗虫乱撞的情况下把军队全拉走,杨承祖带了一千多人跑了八里路,到兰州西关外守官仓,李万庆往西跑了一半,守护高粱地。
罗汝才是长跑小能手,穿得花里胡哨,在飞蝗漫天里是元帅府最靓的仔,士兵都能发现他,他到哪儿,士兵就跟到哪……但罗汝才去西固了。
如果问刘承宗,这个时候兰州周围哪种农作物最不重要,他一定会说是红薯,因为入秋天变冷,种在地里的红薯已经停止生长,而且元帅府种植的红薯并不多。
红薯怕冷,阴冷的山地并不适合种植,而且生长期与小麦、玉米重合,另外生长、收割、储存阶段都极费人工,在河湟只有东关镇是因为刘承宗的命令种了一些,而在兰州,则是在西固收割完小麦轮种了一批红薯,把藤子当菜吃。
罗汝才是保卫红薯去了。
但这个鬼东西保卫红薯不是因为他喜欢吃,恰恰相反,他因为驻军在西固,把红薯当饭吃过,反酸烧心放屁,打那以后谁让他吃红薯他就跟谁急——不过反过来,谁要是说元帅府从今往后不种红薯,他也跟谁急。
罗汝才吃多了红薯发过誓,只要有一口吃的,能吃白面不吃黄面,能吃黄面,他看都不会看红薯一眼。
可是前提在这摆着,要有一口吃的,在这个年代,作为陕北旱灾里钻出来的农民军头子,罗汝才很清楚,他们还会遇到一口吃的都没有的情况,到那个时候他就必须吃红薯做的黑面了,所以他必须保卫红薯。
麦子玉米再好,没长熟也不能吃,红薯不一样,除非冬季,其他时候随时种、随时挖、随时吃,可能小一点,但叶子、根子和果实,全都吃不死人。
但是吧,罗汝才想的挺好……他整整跑了三十里到西固,结果发现沿途种的玉米、高粱都快被蝗虫吃光了,只有红薯地好好的,一点儿事都没有
蝗虫跟他一样,不爱吃。
披头散发的王文秀听了召见,火急火燎跑来见刘承宗,看见刘承宗第一眼就很羞愧,觉得是自己的营操没办好。
却没料到刘承宗对这事一点都不在乎,甚至还对他羞愧的神情感到诧异:蝗灾来了,说明天子失德,我不是天子,应该紫禁城里的崇祯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