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他想象中那么高兴,甚至还有点……有点忧虑?
“大帅,这,难道不好吗?”
刘承宗缓缓摇头,没在这事上细说。
他很难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态,这笔钱相当于整个元帅府一年的军费,没人能站在这笔巨额财富面前心如止水。
但这跟他的计划不一样啊!
有一个木雅会这样做,不奇怪,可二百多个世袭土官都这么干,甚至还有捐出全部家产的,他们都疯了不成?
刘承宗已经在琢磨自己该怎么还账了,从今往后直至崇祯十七年,康宁府每年要拿出九万两白银给土司们还账……这个数快撵上康宁府每年的总财政结余了。
这一下子,对刘狮子造成的心理压力可不,毕竟一开始他压根没打算自己还钱。
取之于土司,还之于土司,才是事情正常发展的方向。
偏偏事已至此,他也不想说什么得便宜卖乖的屁话,干脆长出口气道:“既然钱粮已足,来年府内赈灾、府外军事也该早做准备,不论如何康宁如今仓禀充足,能消弭蝗灾危害,总归是一桩大好事,至于后面十年的事,就后面慢慢看。”
后知后觉的刘国能听出来了,大元帅这是因为借来的钱粮太多,对还账感到压力了。
刘国能当即抱拳应道:“大帅放心,有这笔钱粮在手,卑职就对沉边冷边和拉萨河的土司家底心中有数了,这个月就对乌斯藏、董卜韩胡等宣慰司派去探子,为来年出兵收集情报。”
“嗯,借来的钱粮要还,土司的子嗣也要送往西宁收入军中优秀安排,我估计等你打完这场仗……”
刘承宗想了想,对刘国能道:“我们应该就能回家了。”
刘国能原本只是尽心地侍立身侧,记下刘承宗的要求,但在听见这句话的一瞬间,整个人勐地抬起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回,回家?”
“对,前些时候明廷传信,责问元帅府兵锋直指静宁州是何意,自己守不住土地竟敢来责问我。”
刘承宗不屑地笑着转头,随后正色道:“不过我确实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写信问了王文秀,回信应该快到了,若我军兵锋已至静宁,尽收陇西,那跨过陇山也指日可待了。”
刘国能重重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攥紧拳头。
其实回家是那些追随刘承宗杀出来的士兵心愿,对刘国能来说,回不回家其实无所谓。
他全族都被薅出来跟着刘狮子跑进青海,如今定居在海西、海北、河卡乃至囊谦的哪里都有,既有于官府任职、也有在军中效力,他们的权势在哪,哪儿就是他们的家。
真把所有人削成平头百姓打包送回延安府,人们也不乐意。
但元帅府能打回家乡去,对刘国能来说意味着很多事,就比如元帅府彻底掌控陇西、不再是轻易散架的边鄙小割据政权,同时也意味着,元帅府将有能力夺取天下,大元帅……也要变成真龙了。
刘承宗刚踏上北山之路,王文秀的信就从巩昌府送过来了。
事情的进展又再一次超出刘狮子的想象。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是负责守备临桃的王文秀向东发兵,这才攻取了朝廷屯驻重兵的巩昌府。
照着刘狮子的想法,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扩张地盘,所以在送往巩昌府问询的书信里对攻取巩昌府并无热情。
因为朝廷正在跟后金作战,他在背后捅刀子不仗义;百姓正在与蝗灾对抗,此时掀起兵祸也不仁义——当然仗义仁义都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元帅府有一支军队借道宁夏身处漠南,把大明惹急,杨麒就是孤军了。
万万没想到王文秀在巩昌城外送来回信,也对版图扩张到巩昌府没有热情,恰恰相反,非常苦恼啊。
事情的起因,跟元帅府的军队确实有点关系。
蝗灾刚闹起来没多久,王文秀从刘承宗这领了防备明军的命令,即遣参将杨承祖为先锋官进驻渭源县,以少量锋兵夺占渭水南岸的首阳关,拿下巩昌府西大门。
参将魏迁儿也在同日进军,率领他的大营进驻兰州东部的金县,坐镇于内官营,为巉口的师襄部临桃旅压阵,做出向巩昌府北部安定、会宁而县进攻的架势。
巩昌府西北部的巉口、西部的内官营、南部的首阳关,是三处要地。
其中南北是两条临桃通往巩昌的重要官道沿线,也是狭窄的险关所在。
内官营则是在洪武年间为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直通四县八乡,既有整个巩昌府最平坦肥沃的谷地农田,也是陇中地区商贸重镇和旱地码头,因肃王朱英在此地设立内官营而得名。
当然值此蝗灾遍地的时期,内官营那二十万亩耕地变得无关痛痒,战场前线的商贸重镇也不值一提,最重要的依然是其东北可抵安定县、东南可达陇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