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左良玉派出解围的预备队搅散,李成栋在外围的夹击无人阻拦,硬生生在包围圈扯开一道缺口,放出越来越多的张一川部农民军,李自成的策略就成功了。
战场西面,封住口袋阵的将领王允成看见这一幕气得破口大骂:他还在这扎口袋呢,结果口袋是他妈个漏的!
就在这时,东边的左良玉再度命部下打旗。
左良玉并不着急,对战场看得清清楚楚,眼下情况虽然看上去颇为不妙,但实际上右翼、中军和封口的王允成部都没有问题,问题仅出在左翼被打开的那个小缺口。
他看见了领兵在左翼一座木栅、一座木栅打过去的李成栋,心里还对这个叛军小将的胆识颇为欣赏,这明显是个偷袭小能手,引领百余骑就敢强冲军阵,而且还真让他冲开了,应该是个好打手。
军旗招展之下,西面的王允成原本都打算直接引辽骑直冲张一川中军了,看见旗帜、听见鼓声的命令,这才恨然甩着腰刀下令防线收缩。
随即左良玉的整个军阵就动了起来,左翼被撕开的缺口两段分别拖拽伤兵以迭阵向东、西两侧退却,自主地张开了包围圈,被围在其中的张一川部五营见状则更猛烈地向南发起进攻。
不过与此同时,左军右翼的军队也开始舍了木栅,向南猛烈压迫,一支支步队如猎犬逐羊般以纵队发起一次次冲击。
“左良玉非善与之辈,这阵变得可真快。”
山坡上,李自成盯着战场,眼看撕开的包围圈就在片刻之内张开,张一川的军队从缺口鱼贯而出,明明是反攻的天赐良机,偏偏一股股农民军都像没头苍蝇般向南、向西逃离战场,即使有那么几队人返身同官军搏战,却也无法在战斗中讨到便宜。
李成栋那批人倒是在军阵中打得像疯狗一般,勇猛的很,却毕竟人数太少。
官军猝然遇袭,他还有得打,眼下官军收了左良玉的命令,向东西两侧收缩防御,李成栋那上百人根本无法结阵追击。
这不禁令李自成在山上扼腕叹息,大好时机就这么被耽搁了,只能眼看左军从自西向东张开的雁行阵,隐隐变形为自东北面向西南的常山蛇阵,阵形还逐渐规矩起来了。
最关键的是稍一脱离险境,左良玉军方才整体上慌乱的士气很快稳定下来,训练有素的官军老兵借此时机纷纷在队级、什级的编制中调整士兵站位,将伤兵、疲兵置于阵后,确保正面依然拥有强势的震慑力。
反观张一川部的五营士兵,在从缺口冲出时跑得散乱不堪,甚至落后的两营还被官军撵杀一阵,伤亡惨重。
李自成气得破口大骂:“扩编扩编,连旗鼓都看不懂,扩你爷的头!”
在这种瞬息万变的情况下,张一川的军队完全称不上拥有指挥这回事了。
因为张一川五个营的命令传达效率太低,他手里本来那一个营的军队都是曾经跟李自成合营的闯军老兵,里面二百多军官基本能听懂军令、看懂些旗鼓,但扩编之后什长都成管队甚至百总了,就这还不够用。
等于基层军令全靠人盯人。
张一川倒是有指挥,可这种情况下,有指挥还不如没有,一道旗令打出去,一半军官看懂了、一半军官没看懂,结果就是一半动了、一半没动。
等一帮生着飞毛腿的传令小娃带着道命令跑到五营参将当面,让他们从缺口组织反击,扩大战果;战场局势已经变了,左军已经从口袋阵变大横队了。
五营参将都想在外面重新整队,收到命令只好刻舟求剑一样重新向左军进攻,偏偏实际上张一川那新的命令让他们收拢溃兵、重新整队的命令已经下达了。
李自成在山上看得都快疯了,气坏了,他不光气张一川部疯狂扩军把自己扩傻了,甚至心里头还生左良玉的气,把左良玉骂个狗血淋头。
他就寻思你左良玉手里拢共五千多号人,还穷分个什么兵?
就张一川五营现在这种实力,根本就不需要左军分兵,打到一块,随便变个阵,张一川的军队就能自乱阵脚,你就能把他轻松击溃。
“傻屌!一对儿傻屌!”
李自成光想跳下去替张一川指挥战斗,心头的无名火噌噌地往上窜,说实话当年韩金儿跟盖虎趁他不在家滚到一张床,他都没现在这么生气。
最后气得李自成一甩马鞭,道:“让翻山鹞子跟李诃子收兵呆在扫地王身边,打了个狗屎。”
“告诉扫地王,左良玉迭阵后撤勿追,速速重整,前三后二列五营与其缠斗,待我以拐子马击其侧背,再教他腹背受敌!”
“另派快马,把此间战事告乱世王、蝎子块知道……我们下山!”
他这边看得清楚,左良玉早前在北面山坡修了营寨,眼下还有伤兵在战场上落下,更重要的是他的士兵需要脑袋,所以必不会撤回秦州卫城,肯定要背山列阵继续与张一川厮杀,所以接下来一定会以迭阵稍稍撤退到比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