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黄台吉时代,后金的巴牙喇含金量大幅提升,因为黄台吉仅留白巴牙喇,作为巴牙喇,比例迅速降低至三十分之一的精骑。
换句话说,如果将牛录佐领视为封建贵族,巴牙喇就是贵族手下的骑士。
豪格手下穿倭甲的人并不是倭子,而是披挂祖传战利品的勇士。
巴达礼刚刚进帐,就见帐中气氛有些紧张。
随军的蒙古喇嘛和汉人旗奴小心绘制着集宁一带的舆图。
年轻的多尔衮坐在帐中,眉头微拧,看向豪格:“你在青海,究竟与那刘老太爷说了什么,怎么元帅府的刘蛮子突然就成了我国死敌?”
说实话,这事儿都快成多尔衮的心魔了。
在他面前的随军桌案上,正摆着一份礼部尚书萨哈廉统计的蒙古损失,等他把这份报告查漏补缺之后,就要命人呈送沈阳,交给兄长黄台吉。
这份报告,记载了驱逐林丹汗、后金占据漠南之后,黄台吉下令编入八旗之下的蒙古人口。
仅土默特、哈剌慎两个大部,除盲人及手足残废者外,年六十岁以下、十八岁以上的壮丁,共有九千一百二十三名。
这些壮丁都被编隶于八旗之内,他们的妻儿,更意味着超过三万的人口,能支撑十年内两个一万规模的军事行动。
而现在土默特部反叛、哈剌慎部又惨遭劫杀。
萨哈廉在此次西征中统计,这登记在册的九千一百二十三名蒙古壮丁,如今只能找到一千一百四十人。
其中还包括固鲁思齐布迎接军队时率领的五百骑兵。
连场会战都没打,壮丁就少了近八千,连带的三万妇孺老弱也没了。
说真的,多尔衮生怕兄长黄台吉看见这份报告,被气死。
但豪格也很冤啊,他摊开手道:“没有啊十四叔,在西宁,刘老太爷待我很亲切,言语提到父汗更是尊崇,不止一次夸赞父汗是人中龙凤,他是怕我染上天花,这才让人将我送走。”
豪格急得都快跳起来了,这个比他还小三岁的十四叔是真的心脏,张嘴就要把这么大个一屎盆子扣自己头上。
“我甚至还邀请他们一同合族,齐称满洲,刘老太爷都没拒绝。”
豪格确实不觉得,当时刘向禹拒绝了他齐称满洲的建议。
因为当年刘向禹说的是目前聊这事儿还太早了,要等他继承后金国的大统,只不过这话豪格肯定不能给别人说。
“要不是天花痘疫,他还想跟大汗谈谈俱称华夏的事呢。”
豪格只是没说,这个大汗得是他才行。
至于你们……刘老太爷都不认识,犯不上跟你们聊那么多。
刘老太爷就喜欢我!
对于豪格这样的回应,多尔衮缓缓摇头。
不对。
他还是觉得这事儿不对。
如果豪格没有问题,那么一定有什么事情,在豪格走后发生了,否则元帅府的态度不应该转变得这么快。
毕竟元帅府这个玩意儿……在多尔衮看来,跟后金分明就是天作之合啊!
军事上,两国有共同的敌人,大明。
地缘上,帅府于西北,金国与东北,间隔山河,动如参商。
经济上,帅府多器具而少金银;金国多金银而少器具。
人口上,帅府主人口是长城里的蛮子,金国主人口是边墙外的鞑子。
不管怎么看,多尔衮都觉得,元帅府应该是后金天生的盟友,而且还应该是哈剌慎、科尔沁那样的铁杆儿盟友。
他即使用尽自己的想象力,能想到两国之间最坏的关系,无非也就是通传文书,各自称王,互不相见,当个表面兄弟呗。
犯不上大动干戈啊。
多尔衮不明白,真不明白。
哪怕刘承宗可能拿到了传国玉玺,得到了察哈尔部的遗产,称了个什么岱青契丹汗。
这个汗号,对后金国来说,除了岱青这个名字很好听之外,没有任何影响。
因为黄台吉是个着力于集权的,反渔猎化、反游牧化的汉化统治者。
可汗算什么,这个称号如今还有含金量吗?
在此时的满洲内部,本就有着一股劝进黄台吉称帝的思潮。
只不过这时候还没人想要入关,即使是比较激进的多尔衮,想象力的最大限度,也无非每年谷子成熟时冲进关内,残毁城堡,围困北京,攻击四方援军,消耗明国国力。
这是后金最难的时候,虚张声势的国力根本支持不起入关这样庞大的理想。
所以他根本想不到后金跟元帅府有啥不可调和的矛盾存在。
怎么豪格那小王八蛋去一趟青海,元帅府转眼就向漠南派遣大军,变成我们的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