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大臣过来,让他俩讨论。
皇帝不能参与讨论,只要开口说出长篇大论,没人能永远正确,总会出现纰漏。
帝国中枢汇聚了天下最聪明的人,这帮王八蛋本来就仗着智力谁也瞧不起。
皇帝的言语出现纰漏,必然会让人轻视。
他已经比登基之初成熟太多,只是对他行将就木的帝国来说,还差得远。
就崇祯听左懋第极力渲染的威胁,他却只从韩城看出,刘承宗可以合作。
甚至说难听点,刘承宗不叮无缝的蛋。
左懋第是万万没想到,在他极力渲染刘承宗的威胁之后,奏对结束,崇祯就召来了首辅温体仁。
皇上跟首辅介绍了元帅府最新动向,一开口就是:“朕意阻刘氏擅称王号,故欲封其秦王,阁老以为如何?”
温体仁宦海自保三十年的功力,在这一刻都差点没绷住。
因为不想让他擅自称王,所以皇上抢先封他个秦王。
皇上您是怕他自称的王号难听是吧?
咱先给他挑个好听的?
不过毕竟人老成精,温体仁只是挑挑眉毛,一把老骨头在椅子上坐着,淡定道:“臣愚无知,惟圣明裁决。”
这是温体仁的惯用伎俩,崇祯问的问题,只要关系较大,并且跟他无关,他就摇头晃脑,让崇祯自己拿主意。
他是真的尸位素餐,占着首辅的位子不作为,当混子。
这颗聪明的大脑,只有在伤害政敌时,才会为自己全力运转。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朝廷中枢环境就这德行,党争的火烧到自己身上,不全力运转也不行。
按说像他这种做法,依照崇祯的性格,早就不满、早就一脚踹到诏狱去了。
但实在没办法,这个人用的太舒服。
崇祯的江山,就是一摞子谁都记不住的数据。
而温体仁的强记速算,对刑名钱谷之敏感,保证了崇祯时时刻刻能看见他的江山。
在此基础上,一些大事小事他不拿主意,崇祯也就捏着鼻子认了,权当这不是帝国首辅,而是他的幕僚师爷。
好在,这个时候杨嗣昌进京述职,能给崇祯出主意的人来了。
崇祯非常欣赏杨嗣昌,并不是他有什么非凡的军事才华,而是杨嗣昌这个人起家户部。
崇祯朝的外放大员,基本上逃不过俩履历。
要么有深厚的管理钱粮能力,不是地方上督粮饷的,就是户部管粮饷的。
要么,就骂过魏忠贤。
这两个履历当中,前者更受崇祯青睐。
因为他向来缺钱,缺到了着急的程度。
杨嗣昌眼下是山西、宣大的总督,受到崇祯召见,急急忙忙就来平台奏对。
但是听着崇祯想要抢先给刘承宗封王的想法,杨嗣昌显得心不在焉,只是问道:“陛下可问过温阁老?”
崇祯先是点头,随后想起温体仁对这事的反应,又笑着摇了摇头。
二人心有灵犀,杨嗣昌只看这样,就知道温体仁肯定对此一言不发,便没好气地转头瞥向别处。
等他再转过脸来,这才对崇祯诚恳道:“人人皆知,知而不言!陛下,假遣天使携封王诏书与刘氏,其不奉诏,又将如何?”
杨嗣昌心说,刘承宗那个东西,恨不得封你做明王,明显不是你封秦王他就答应的。
到时候大明的封王诏书送过潼关,人家拿着给大臣传阅,当笑话看,完事自己封自己别的,你咋唾面自干?
“以臣愚见,刘氏素无忠信道德,称王是如此,封王亦如此,皆不可免其跳梁东犯。”
杨嗣昌摇头果断:“陛下万不可寄望封其为王,就能使西北安宁。”
崇祯还真没想过,若他封王,刘承宗不接受又该怎么办。
这会儿听杨嗣昌一说,他细细琢磨,也觉得有这个可能。
刘承宗做事的路子光明正大,可他这个人从根子上就是歪的。
崇祯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好在杨嗣昌对他诚恳,他也相信杨嗣昌是能跟他推心置腹的大臣。
稍加沉吟,他问道:“那依你之见,现下局势又该如何?难道就让朕看着一南一北两个皇帝,西边还有个称王的吗?”
杨嗣昌知道重头戏来了,他可不是温体仁那种只顾自保的家伙。
恰恰相反,杨嗣昌为达目的,就算丢了性命也不在意。
他沉思片刻组织语言,郑重其事地对崇祯行礼后,说道:“皇上似乎以安边第一,荡寇次之,西北憨汗则无关痛痒。”
“然微臣以为必安内方可攘外,窃以为天下大势譬如人身,京师为元首,宣大蓟辽为肩臂,中原大地则是腹心。”
“现今形势,边烽燃于肩臂之外,乘之甚急;流寇祸乱腹心之内,中之甚深;急者固然不可缓图,而深者更不可忽视。”
“现在腹心流毒,脏腑溃痈,精血枯干,形势危急,所以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