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在路上,每到一处驿站,就会多出数辆马车,上面坐满了镖师。
每一处驿站停留的时间根本不会超过五分钟。
停车,换马,买干粮,出发。
而每次停车,苏澈哪怕上个厕所也有五个镖师跟着,生怕他趁机跑掉。
途中换乘数十次,黑衣女子每次都隐藏得极好,再加上苏澈对王大、小雪下了封口令,她没有一次被发现。
这些都是后话了,马车之上,苏澈从怀里拿出黑色木盒。
他对眼前的状况没有一点思路,唯一可能作为突破点的就是这个盒子。
黑衣女子在闭目养神,小雪还在睡觉。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两封信。
拿出一封,苏澈拆开一看,里面正是苏有钱的笔迹。
【
儿子,见信如面。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可能已经快到秋州县了,你不必担心我,为父不会有事的。
你以前总问我你的五个姐姐哪儿去了,每每听到你这么问,我就悲痛地无法自拔。
不只是你姐姐们,还有你的祖父,你的祖母,我苏家遭受了太多不公。
儿啊,你要明白,我们与大厦皇族,不共戴天。
他们杀我父母,害我妻儿,逼得我背井离乡十八年。
十八年来,我无时无刻都想着怎么复仇,为此,我甘愿成为一颗棋子。
等你到了秋州县,你自然会知晓一切。
为父真的舍不得你,我也想过隐姓埋名一辈子,就这么安稳地活下去。
可是每每这样想,我脑子里全是往日的欢笑。
仇恨没日没夜地折磨我,我明白,倘若大仇不报,我永世难以安宁。
儿啊,为父也想证明,我不是一个懦弱的人。
我也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使命。
我多想看着子孙满堂,父母健在的场面,可这一切都是妄想。
我也想给你一个安稳的未来,可我终究放不下仇恨。
儿啊,原谅为父的自私。
我真的,真的,真的很爱你。
】
苏澈沉默了,他不知道信中的仇恨是什么。
可他看到了父亲的纠结、痛苦与自责。
原来,往日总是笑嘻嘻的老爹,也有这么多不可告人的苦衷。
原来,面对混帐的自己,老爹不是不懂教育,而是舍不得。
原来,他十六年无忧无虑的生活,全是老爹用肩膀帮他扛起的。
悲伤难以自制,它不是那种痛入心扉的大痛大悲。
而是细水长流的哀伤,每时每刻,都一点点,一点点地流入你的脑海。
逐渐地,他会压得你难以呼吸,会剥夺你生活中每一分的快乐。
让你整日惶惶,终生不得安宁。
苏澈伸手想要擦去泪水,却发现自己脸上没有一丝水迹。
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破坏了他们本应拥有的宁静,他不得而知。
恍惚间,他打开了第二封信。
【玟帝一年四月初二,苏浮晨因欺君之罪打入大牢,于牢中身体不适,未及行刑离世,享年四十五岁。
经调查,苏浮晨尸身上有大量淤血、伤痕。】
【玟帝一年八月十七,苏翡玉溺水而亡,不幸夭折,年十岁。
然,苏翡玉善泳,非苏家人不知情。】
【玟帝一年十一月初三,苏锦沁因风寒医治无效,不幸夭折,年八岁。
事后于熬药残渣中发现少量砒霜。】
【玟帝二年正月十八,肖文雅因夫君离世,悲痛欲绝,身体愈发日下,于卯时离世,年仅四十一岁。】
【玟帝二年二月初三,苏锦柔因顽童嬉闹,头部受创,不幸夭折,年八岁。
由尸体伤口推测,绝非幼童为之。】
【玟帝二年六月初一,苏府遭遇贼盗,苏蓓玥、苏若曦与混乱中失踪,苏蓓玥年七岁,苏若曦年四岁。
现场有贼盗尸身,发现其手上由常年操戈所遗留的老茧。】
【玟帝二年六月二十五,苏府举家迁徙,搬至南江郡,滇县。】
【玟帝三年六月初六,王梓珊产下苏府六少爷,苏澈。】
【玟帝三年六月二十八,王梓珊因产后疾病,不幸离世,年仅二十六岁。】
短短三年不到,苏家人相继离世、失踪八人,堂堂一族只剩下苏有钱、苏澈两位。
苏澈有些发愣,倘若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打死他也不信。
原来不是老爹不告诉自己五位姐姐的下落,而是根本没有脸面告诉他。
他毫不怀疑,若不是苏有钱举家搬迁,来到滇县这个偏僻的地方,自己也会不幸夭折。
信上字色暗红,每一笔都沁入纸背,可见苏有钱当时悲愤的心情。
每一笔他都用自己的鲜血写下,每一笔都是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