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把上,背后祝英台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你说,那些姑娘们,都是怎么跟喜欢之人表达心意的?”
王凝之回过头,却看见祝英台依然是望着天边,眼里有些茫然,又有些深藏着的古怪。
心里暗笑,嘴上不露声色,“怎么着,看上哪个姑娘了,人家是不是把荷包给了别人?放心吧,咱兄弟一场,我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情嘲笑你,给我说说。”
“是后厨里头张婶儿的闺女?还是浣衣坊的关姑娘,岳姑娘?”
“什么乱七八糟的!”祝英台回过神来,没好气地回了一声。
走回院子里头,仰着头,王凝之笑了笑,“要是男子喜欢姑娘呢,一般是直接求亲就好了,要是姑娘看上男子嘛……”
“怎么样?”
“送荷包呗,乞巧节不都这么干的吗?”
“不好送呢?”…
“不好送?什么意思,荷包太丑,怕人嫌弃吗?那就去买一个。”
“什么太丑,你才太丑!”
看到祝英台又要炸毛了,王凝之摆摆手,“好啦,要是那种很害羞的姑娘,就想个办法嘛。”
“啥办法?”
“托别人去送不就行了。”
“那也不行!”
“哎呦,谁家姑娘,这么多事!”
“没,没谁家姑娘,我就是好奇,明儿七月七,难不成那些姑娘们,还都能送出去?”
夕阳的光辉落在祝英台身上,她微微蹙起眉头,趴在墙头上,再没有平日里的爽利劲儿,倒像是与那身后已经发暗的群山隐没于一处了。
“要是不好让别人替送,那就自己替送嘛。”
“嗯?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著名的故事,我有一个朋友……”
日头已经落下,最后一抹橘黄色自天边散去,整个世界,都陷入夜色之中。
等到祝英台下了墙,端起桌上的茶杯,却发现底下有封信,拿回房里,点亮了油灯,展开信,表情从错愕,到古怪,再到忍俊不禁,异常精彩。
七月初七,一向都是个大日子。
在织女三星东南方,又有呈平行四边形的“渐台四星”,人们把它们想象成织布用的梭子和织机,而赋予它们一个拟人化名字织女星。
作为主管人间女工,瓜果等事务的星宿,每到这个时候,就成了姑娘们向天乞巧的日子。
书院里头,气氛也是相当不错。
傍晚,众学子便早早在食堂用了餐,同时笑呵呵地聊着天,最近夏日炎炎,书院里休沐很多,就连不休沐的日子,那也是只有清早有些课业而已。
直到有人多嘴,问了一声打饭的张婶儿,结果张婶儿的大嗓门,就开始给众人讲述自己年轻时候的风姿绰约,以及与各大才子之间不得不说的往事。
总的来说,就是当年张婶儿人称扬州一枝花,被无数人追求,最终人间清醒,选择了朴实无华的大厨的故事。
倒不是她说的故事没吸引力,实在是听得多了,而且,就看她水桶一样的腰围,实在让人很难想象,年轻时候她的风采。
人作鸟兽散。
“喏,给你。”
学堂侧面的山路上,小亭下,梁山伯下意识伸出手,接过来一看,皱了皱眉,“这是荷包?”
一只精致的浅蓝色荷包,上边还绣着两只蝴蝶。
“对啊,”祝英台摆着手往前走,活像只崴了腿的鸭子。
“怎么?”梁山伯懵着,只是下意识随着往前走。
“好看吗?”祝英台并不回头,只是声音飘过来,好像有点儿颤抖。
“好看是好看啦,但是,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好看你就拿着呗,这是我,嗯,这是我家九妹做的,给你拿着装东西,省得你忘东忘西的。”…
梁山伯笑了了点头,“好,多谢贤弟了,你家九妹,对你可真好。”
“你可要贴身带着,别弄丢了,不然,我,我家九妹,可白费功夫了。”
“好,放心吧。”
而在另一侧的山路上,王凝之一把将王蓝田按在墙边,慢慢靠近,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淡淡开口,语气中充满了异样。
“所以,杜雪姑娘,居然给你送了荷包?你小子,不会是没告诉她,那句诗是偷来的吧?”
“怎么能是偷呢,”王蓝田脸蛋微红,眼睛乱飘,“借的,借来的!我当然跟她说了,也说是跟你借来的,但是她说,嗯……”
“说什么?”王凝之是相当的不爽,就这么白给别人做嫁衣了?还是给王蓝田做的?
“说,王公子虽然才高,却不会帮她这个小女子,我若不是为了她,大概是能求的一整首诗的,还是她拖累了我。”
王蓝田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欠揍的傻笑。
于是,他就挨揍了。
狠狠地捶了一顿,王凝之才算是心里平衡了那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