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凝之不满地瞪着王兰:“人都没来,叫我干嘛?”
“兄长啊,我们是晚辈,人家下午来,你不先过来等着,难道还要人家等你?”
“谁稀得见他,这人老古板得很,天天好为人师,上次去我家……”
吐槽了没几句,就看见一行人上山来,王凝之迅速调整状态,换上了一个恭敬的表情,看得王兰是直翻白眼。
走在前头,一个中年人,虽然是比王迁之要年轻些,下巴上却带着一小绺白色的胡须,配上一本正经,轮廓分明的脸,那是相当滑稽的,但他那个严肃的神情,加上一丝不苟的气质,甚至连头发都梳理得平平整整,就让人不敢发笑。
这就是王彪之了。
身后的几个护卫,大概也是跟着他时间久了,总要比别人的护卫看上去更加刻意的严肃正经。
眼看着走到面前来,王凝之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还没等开口,就遭到迎头训斥。
“王凝之,见到家中长辈来,应该上前迎候,站在那里算怎么回事?”
王彪之的声音也是和他本人一样,而且听上去还带着一丝丝的愉悦,王凝之叹了口气,这位还是一点儿没变,以教训别人为快乐。
“叔父,几年不见,您还是这么硬朗。”走上前,笑眯眯地开口,拱手行礼。
“怎么衣服这样皱,如此岂不是让人小看我王家?这是你的书童吧,我好像见过,你如此懈怠,是谁给你的胆子?”
站在后头,一直低着脑袋,生怕被发现的徐有福,闻言只能认罪行礼。
“叔父!王兰有礼了!”
王兰总算是开口了,一个标准的女子礼仪,行的是端端正正。
“嗯,小兰也长大了,”面对一个小丫头,王彪之总算是有了点笑容,虽然看着也挺恐怖的,不过就没说教了,“走吧,上山去,见见你爹。”
“嗯,我爹,他说今儿难得有灵感,正在后山作画,还说不让人打扰,晚点回来跟您告罪。”
王兰有点儿尴尬,手叠放在一起,不好意思地说道。
王彪之愣了一下,嘴角一抽,“这把年纪了,还玩这一套,想躲着我,哪儿那么容易,带我去见他!”
“是。”
抬脚走了两步,似乎感受到后头的气氛,王彪之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正在偷笑的王凝之,“你也跟着来。”
王凝之的笑容消失了。
后山。
这种没有风的日子里,确实很适合野外作画,站在这里,蔚蓝的天空下,远方的山脉连成一线,临近处,钱塘仿佛置在眼底,还能看见钱塘湖,就像一个闪着点点微光的镜面。
“你看看,这人就是毛病奇多,讲究奇多,事儿巨多,你就去跟你爹说说,咱们找个由头赶紧撤吧,我带你下山去玩,要不这样,咱们去会稽,我也大半年没回家了,你也去玩玩,不是说很想谢家那两姐弟吗?费用我都包了。”
站在外围,看着里面两人,一个在假模假样地作画,一个在认认真真地批评,王凝之声音压得很低。
“别想了,我才不会去给你顶包,你敢走,自己走呗,”王兰鄙夷地看了一眼已经絮叨很久,就是想混过去的王凝之,“就不能有点大丈夫气概?慌什么,你看他,都不批评我的。”
“你废话!他批评你什么,你这种典型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装的比鬼都精!”
“王凝之,王兰,过来!”似乎是被王彪之给说的烦了,王迁之已经无心作画,左右看看,正好看见那边两人吹着小风,很享受这秋日的风景,顿时就生气了,自己都在这里受折磨,两个小辈,居然躲在一边?
“看看,我这幅画,怎么样?”让开了身子,站了起来,王迁之一副要考较弟子的样子,把舞台让给了年轻人。
年轻人当然是很不乐意的,尤其是,这种当着你的面画出来的,你还敢说一个不好吗?
问题是,画都还没完成,让人怎么评价?
就算是想违心地夸赞几句,也没得夸啊,总不能说停笔停得好啊!这种不要脸的话吧?
王兰心里这么想着,眼里盯着老父亲的山水画,就听到旁边一个声音响起:
“停笔停得好啊!”
王兰小嘴微张。斜着眼睛看过去,眼角几乎都挤出皱纹了,却只看见了那个穿着青色学子服,虽然有点儿皱巴,但依然不能影响到他潇洒的态度,背负着双手,仿佛真的进入角色,以一个欣赏者的身份而评价,还评价得这么不要脸的人。
王凝之轻咳一声,继续开口:“这山水,这风光,这秋天的每一寸土地,每一阵风,都是生命,这不是一支笔,一张张,一幅画就能表达清楚的,即便是再高明的画家,也无法把自己的心情完全融入着小小的画卷之中。”
“既然如此,倒不如笔随心动,将感情放在自己所能宣泄到的地方,感情不再奔放如河水的时候,停下笔来,既不让先前的情感影响,又不会因为接下来的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