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笨呢?
关键时候,还是要老爹给你撑场子!再添把火!
姜,还是老的辣!
你不服不行!
营地中心的大帐外,谢安搬着个小凳子,慢慢走到门口,坐了下来,一股冷风吹来,让醉意消减了许多,这才勉强笑了笑,再没有平日里的镇定自若。
“令姜?”
“三叔。”
谢道韫就站在旁边,双手环胸,始终都在看地上的积雪,脸上异常平静,苍白如雪,不见喜怒。
“你,你别往心里去,逸少一喝多了,就”
“三叔,还要骗我么?”
声音很轻,似乎并无怒意,然而谢安却知道自己这个侄女,从小就是天之娇女,何时会受委屈?
要是今儿自己说不好,怕是回了家,大哥能提着刀子来找麻烦。
“好吧,我说实话,”谢安缓了口气,再开口:“其实吧,我们是有这个心思的,想要撮合你和王家小子,不过你一向不喜欢家里给你安排这种事情,所以咱们也就没有说给你问亲事。”
“可是眼下,你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你不着急,你爹娘急了啊,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清楚你喜欢谁,只能出此下策了。”
“我和你爹爹,去年在王家做客,是见过王凝之的,私下里也没少打听,这孩子,脾气大,一副霸王性子,尤其是护短,家里小孩跟人打架,他都要出头。”
“这当然不算君子之风,不过我们是想着,若是你喜欢他,与他成亲,他这脾气,自然也能护得你周全,你说是不是?”
谢道韫依然没抬头,声音幽幽:“我记得三叔你,可是从不喜欢这种人的,而且,他这种满世界得罪人的脾气,你就不担心?”
谢安愣了一下,笑了一声,“我确实不喜欢这种脾气的人,可我是不喜欢这种人做朋友,若是做你的夫婿,我当然是喜欢的。”
“只要他是为了护着你,而去得罪人,那便是得罪了天下人,又有何妨?”
谢安声音清冷,又带着一丝桀骜,那个平日里坐谈之间,畅叙天下的人又回来了。
“我们谢家的女儿,嫁人,不说学问,不谈家世,文采高的人,我这辈子见的还少么?文人大多性子懦弱,爱计较得失,哪儿会为了一个女子,不计代价?”
“至于家世,更是无所谓,我们谢家,还需要算计着别人的家世,钱财,来嫁女儿?”
“对你爹来说,嫁闺女,一是你喜欢他,二是他爱重你,会把你,捧在手上,放在心里,哪怕是个江洋大盗,又如何?难不成我们谢家,还护不住你和女婿?”
“我们只怕一点,那就是你的夫婿会与你不合,这种夫妻之间的事情,就不是我们能用权势照顾的了。”
“为什么?”谢道韫挑挑眉。
“你以后便会明白,若是家里给你找个人,我们逼着他对你好,和他真心对你好,那是完全不同的。”
谢安轻声叹了口气,“怕的就是你,从小在家里长大,见的都是父母和睦,亲人友爱,却忘了,这世间,有阴便有阳,有好便有坏。”
夜色更深,月亮从云层中,露出半个脸来,皎洁的月光洒落,地上的白雪,更加晶莹了几分。
长久的沉默,谢道韫点了点头,声音很轻:“我明白了,多谢三叔,为我费心。”
“一家人,不必客气,只要你别嫌我们这些老人,自作主张就好。”谢安笑了笑,回答。
“嗯。”
“令姜,现下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打算,那就看你自己了,若是喜欢,我们便与王家结亲,若是不喜欢,也不必勉强,不需要为了我们考虑,你王伯伯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你爹爹,自然也不会为难自己的孩子。”
“好。”
“那我就先回去休息啦,今儿是真没少喝,”谢安站了起来,挥挥手,“不必扶着我,我还没醉呢。”
瞧着谢安远去的背影,谢道韫抿着嘴,抬起头来,望向天际。
缘分天注定吗?
回到自己的帐中,谢安靠在床上,微微一笑,王逸少啊王逸少,相识多年,可没发现,你这个老家伙,心思这么深。
居然赶鸭子上架,让我来给你擦屁股,以后的酒,都是你买单!
至于侄女儿,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么,她一向性烈如火,若是不喜欢那小子,恐怕最多也就是能等到王羲之离开,便会发作起来。
可她不仅没跟自己闹腾,反而在那里认真听自己絮叨,小丫头,真当长辈们是白做的?我们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看来该准备亲事啦。
躺了下来,谢安突然眉头一跳,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亲事要成,还有个王凝之要考虑呢?
算了算了,他的意见不重要,难不成,还能不喜欢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