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然在下,漫漫远方,仿佛看不见尽头在何处。
阮容脸色平淡,自后院而来,跟在她身后的几个丫鬟,手里捧着几盆花。
前厅里,各家的孩子们已经离去,谢安正坐在火炉边,手里翻看着一些书册,时不时笑出声来。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脸苦闷的谢玄。
谁知道三叔是什么情况,都这么大人了,还喜欢看故事书的?
而且,也不知道长辈们都是哪儿来的毛病,看书就看书嘛,把我扣在这里做什么?尤其是动不动就要问自己一些话,难道你自己看不出个什么道理吗?
谢玄很肯定,三叔就是在报复自己之前那一句鹅毛之言,才不让自己撒欢儿的。
不过看着兄弟姐妹们都在,自己也不好逃走。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瞧见那个走来的人影,谢玄急忙迎上去:“娘,您来了。”
阮容轻轻点头,瞧了一眼谢玄垂头丧气的样子,进了前厅,谢安已经站起,拱手行礼:“大嫂。”
“三弟。”阮容躬身回礼,两人相对坐下,瞧了一眼他手里的书册,阮容笑了起来,“这不是前些日子,王家那小子写的故事书么?”
“娘,他写的是故事,是我把那些故事整理成册的!”谢玄急忙跳出来,为自己的辛苦劳动正名。
谁想到,这俩位根本就不关心自己,谢安微微一笑,回答:“我发现叔平的这些小故事,虽看上去稚嫩,似乎是为孩子们所作,却独有一份儿世间清醒。”
“以物喻人,与常不同,倒也颇有趣味,这小子,”谢玄笑着摇摇头,“着实与众不同。”
“还是三弟有雅兴,才会欣赏。”阮容接过来谢道韫递过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瞧着坐立不安的谢玄,无奈地说道,“你去吧,不可打扰其他人读书。”
谢玄眼前一亮,急忙出门,生怕再被扣下,瞧着他远去的背影,阮容微微一笑,自从和闺女谈话之后,再瞧着孩子们,仿佛也与之前不同。
谢道韫瞧了瞧左右,再无他人,便忍不住了,问道:“娘,今日那些夫人们,过府来拜访,可是为了宣城之事?”
阮容脸上的笑容冷了几分,点点头,说道:“自然是的,一群小人罢了。前些日子郗璿把她们吓得不轻,这就不敢去王家,都来烦我了。”
“可惜三弟是夜间归来,否则今儿就不该是这些妇人过来了,倒是让你轻松了些。”说着,又打趣一声。
谢安苦笑,“若早知如此,我必会替大嫂挡下这些麻烦。”
“那也不必,”阮容摇摇头,“今日那些孩子们见到你在,恐怕下午各家主人就要来拜访了。”
听到她这句话,谢道韫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谢安要考较孩子们了。
果然,谢安笑了起来,眼里露出一丝狡黠,回答,“要我说,他们是不会来的,如果真有要来的,那就足够蠢了,自然也不必见他。”
“这是为什么?”阮容有些疑惑。
“令姜,你来说说。”谢安看向谢道韫。
“嗯,我想,三叔在这儿考较孩子们的文采,是别有用心吧?”谢道韫试探着说,在看见谢安鼓励的眼神之后,才继续开口:
“三叔夜归,难免众人觉得是谢家要有动作,但您以文辞雅兴,与孩子们赏雪,反而向大家表明,谢家并无其他心思。”
“今日上午在前厅的事情,那些孩子们回家,必然一点一滴都不会落下,全部会告诉家中长辈,那些长辈们听说之后,便该明白,宣城,武昌情况不明,谢家却无动于衷,便是胸有成竹,知道宣城之事,不会有变数,即便是有什么变数,我们也有了足够的应对之策。”
“而在那些孩子们归家的时候,您也不曾要他们转告家里长辈什么事,大家自然明白,谢家并无动作,那么他们还想询问,便只能去找王家,可王羲之大人赴北,那么王家的态度,已然足够明确。”
“王家要支持朝廷,谢家默认,那在会稽,谁还敢动?至于三叔所说,若是有人还要登门,那就是连这一点都看不清楚的蠢货,确实不值得再接待了。”
听完谢道韫的话,谢安哈哈笑了起来,“那些人,若有令姜之一二分聪慧,可就好了。”
听到这里,阮容也明白了过来,不满地说道:“安石,这不会是你为了省事儿,故意为之吧?”
谢安愣了一下,好奇地问道:“大嫂是如何猜得出来?”
“哼,我嫁到谢家多少年了,还不清楚你们兄弟都是个什么性子?你一向不喜和这些人打交道,若不是故意为之,你又何必陪一群孩子看雪?”
瞧着谢安有些尴尬的样子,谢道韫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想起那封信,又有些担心地问道:“娘,三叔,宣城之事,当真万无一失?”
“难说,”阮容摇摇头,“如今消息不通,谁知道那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