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庐江上,要和白日里,有很大不同。
带着一丝秋意的风,自江面而来,凉爽又轻盈,令人心旷神怡。
漫天星辰之下,一艘大船,缓缓地在江上前行,划出一个个涟漪,荡漾开来,水面上的波光,也随之散开来。
站在船梯边,谢道韫愣住了。
船很大,足有两层,不仅仅是船舱里,就连屋檐下,甲板上,也都点亮了明灯,灯火蕴漪着橘色的光,倒映在水中,随着水波时而裂开些,时而合归,柔柔地将大船的周围,都染上一层橘黄。
可今日的灯,为何都是星星和月亮形状?倒似乎是天上和人间,合而为一,难分真假。
缓缓沿路而走下,谢道韫微笑起来,伸手碰了碰挂在杆上的月灯,从第一步开始,还只是月牙儿,到得几步,已经渐渐成为半月。
不知何时起,船上甲板的周边,都摆放好了一盆盆的花卉,颜色各异,却又放的整齐有序。
红色的芙蓉雍容大气,绝艳群芳橙色的秋罗以顶花而起,四围相散,明而端庄,黄色的结香枝条柔韧,芬芳浓郁绿色的萱草莹莹而生,而后居然还有青蓝紫色的话,相序排开。
而这些花草,就摆放在自己脚边,还有柔和的小灯藏在其中,随着前行的脚步,花色渐变。
红橙黄绿蓝靛紫,这是彩虹么?
走到甲板上,眼中所见,远是星辰,近是虹,还有一个个,嗯,怎么说呢,奇形怪状的人。
打量了几眼,谢道韫便认了出来,这都是王家此次随自己夫妻出行的护卫们。
各个带着一个面具,画着的都是些禽兽,而非常见的福娃娃,却并不可怖,反而憨憨的,就像那只小老虎,似乎在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吓人,却因为嘟起来的脸蛋儿,显得憨态可掬。
一个个看来,这是子鼠、丑牛、寅虎、卯兔?
眼睛眯了眯,谢道韫笑了起来,似乎明白了这是要做什么。
算起来,自己也满十七了。
近来都忙着奔波,竟忘了自己的生辰,想不到他倒是有心。
回头瞧了一眼正捂嘴偷乐的绿枝,谢道韫横了一眼,想必她也是知道的,居然敢不跟自己说?
感受到她的目光,绿枝急忙摇了摇头,仰起头,“今晚的太阳真好看。”
谢道韫无奈地转过来,这丫头跟徐有福混得久了,已经被带坏了。
前方,几个架子上,挂着各样正在烤着的肉食,蔬菜,都串了起来,还很精致地在桌上摆好了形状。
只是,用鸡腿摆出一个心形,这种思路,大概也只有丈夫能做到了。
瞧着站在那儿,手里还拿着两根串串,笑呵呵的王凝之,谢道韫也笑了起来。
继续向前,一轮生肖之后,第二轮便是用木头雕刻而成的各样动物了,每一个上头都摆着一盏小灯。
最后一步,恰好到了饭桌边,而最后一个,也就是未羊,小羊被雕刻得栩栩如生,还翘起一条前腿,很是骄傲的样子。
“夫人可知,这十二生肖?”王凝之笑呵呵地把手里东西放下,牵着她的手坐下。
谢道韫眨眨眼,“夫君可别小瞧我,汉时王充的论衡我也是看过的,只是我没明白,你是如何能算得,我偏偏最后一步,会走到未羊上?”
“我哪儿算得了你一步多远,只是这周围黑暗,只有生肖上有灯,人总会无意识地踩在光明处。”
“原来如此,”谢道韫笑了起来,“那些面具,还有这些木雕,可都是你做的?你何时所作,我竟一无所知。”
“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只是画了图,交给有福去找人安排了,就是前不久才都准备好。”
“说起来,多亏了这庐江上,有许多大的游船,不然都不好安排。”王凝之说道,“本来是打算在豫章为你庆生的,结果一道旨意,咱们就上了庐江。要不是出门儿早,就真的只能骑马来了,不然都赶不上。”
“多谢夫君这般为我费心。”谢道韫笑着,瞧了瞧左右人都已经退下去,只有绿枝还在旁边伺候,便轻轻靠在王凝之肩上。
王凝之笑着给她倒了一小杯清酒,“你到今日,满十七,这也是我们成婚以来,我陪你过的第一个生辰,当然要尽心尽力些。”
“对了,徐有福呢?”谢道韫疑惑,这跟班儿平日里都跟王凝之形影不离,今儿哪儿去了?
“那儿呢,给我们守着这片地方。”王凝之指了指,谢道韫瞧了一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只见前头那船舱出口,徐有福搬着一张老大的凳子,坐在上头,一只脚踩在旁边的小案几上,一手拿鸡,一手拿酒,竟有些山大王的气势,吃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来,尝尝,这都是新鲜的鱼,已经把刺儿都挑出去了。”王凝之拉过来一个盘子,上面是几条金黄的小鱼,烤的外焦里嫩,里面白色的鱼肉泛着浓浓的香味。
谢道韫笑了笑,“在那之前,我想,”说着就伸出手,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