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贺元新,“姐姐不必担心,贺元礼这大半年在外头,想必也学到不少,男人还是该出门去,多经见一些世面才好,这样将来才能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贺元新苦笑一声,“倒是没想那么多,只要他能不闯祸就行了,不过现在他在外头,倒是也不错,最起码不会像在会稽一样惹是生非了,外面没那么多人惯着他,贺家也没多少人脉势力,让他吃点苦头才好。至于什么男子汉,就算了,你以为人人都像叔平一样能在外头成事么。”
“你可千万别夸他,”谢道韫一把拍掉王凝之得意洋洋探向酒杯的手,故意一脸嫌弃的样子,“你瞧瞧,都没人称赞什么,就一脸的得意,要是夸上两句,那还得了?我都拼了命地每天找机会训他,都不能让他稳重些,咱这么熟的人了,你就别恭维了,他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分不清别人是真心称赞,还是随口应付,反正进了他的耳朵,那就都是在夸他。”
贺元新捂着嘴笑了起来,“你们小两口,就别在我这儿耍宝,逗我开心了,还是想想,等下你打算怎么答题吧,叔平既然都开口了,你这位夫人,想必也躲不过去的。”
谢道韫倒是很轻松,“无所谓,反正我又不争这个。”
不争的人,或许是真的不争,或许是无力去争而故作姿态,但想争的人,却都是真的想,虽说平日里大家都是一副道貌岸然,但面对王羲之和一众长辈们在此,确确实实的,只要自己发挥好了,就有可能跟着王玄之入京,还有几个人能坐得住?
谷砩但凡是有点儿信心的,都跃跃欲试起来。互相打量着,一边鄙夷着其他人,平时装样子,现在忍不住,一边赶紧在心里头想着,自己能说出些什么来,打动上头的诸位大人。
而上面的人,也在互相虚情假意地客套之后,总算是把目光重新放了下来,王羲之再次开口:“诸位,今日我们欢聚一堂,大家不妨爽快些,不过就是随口问问,坐着的也都是熟悉的朋友,我们这些老人家而已,何必拘泥?”
随着他的话,很快就有几个年轻人先后开口,或许在文采上难以和大家匹敌,那倒不妨占一个先声夺人的好处,最起码能让王大人瞧见,自己做事儿是爽利的。
“我自以为,正如叔平兄所言,秋高气爽之际,更是理当爽快些,我只有一句,远秋时来望雁归,高山流水尽知音!”
王羲之闻言,大笑:“好!不愧有少年人的志气,当饮一杯!”
或许是他这种鼓励的态度,让一些觉得这小子词句放肆的人,也不好随便开口,多与共举,倒是显得热闹非凡。
“秋日郎朗而生,水润而明,天青而阔,少雨,少冻,多露,多雾,此乃”
“我闻秋日之气象,便在田野之间,农而往复,耕春,收秋,此天地大道,此日月轮回”
“秋风渐浓已向冬,吾自将心望头春”
底下的气氛随着大家开口,而逐渐热烈起来,王羲之笑眯眯地吩咐着,给大家上笔墨纸砚,很多人都一展情怀,渐入佳境。
而作为已经被老爹踢出答题队伍的王凝之,这时候便开始了自己狐假虎威的行程,背负着手,左右穿插着,在人群中闲晃。
不得不说,这种看着别人埋头苦干,自己却清闲随意的时刻,真是相当美妙。
时不时瞧上几眼,再随口评论几句,让他们为了自己随口的话儿陷入思虑之中,搞点破坏,顺便指点一下几个绞尽脑汁也没几句的公子哥儿,顺便谈一下报酬问题,王凝之就这样进入了自由时刻。
站在楼梯口的王玄之,则在接到老娘示意之后,点点头,走下去,快步到了王凝之身边,低声:“你再这么招摇过市,回家没好果子吃!”
王凝之不甘心:“我都答完了,还不能”
“不能!谦虚而耐心,教你的都哪儿去了,赶紧坐下,不然爹娘可要来找你了!”
王凝之一抬头,正好看见老娘那一双严厉的眼睛,无奈被大哥拉走。
拽着老二走到角落,王玄之低声:“弟妹,弟妹!”
就坐在旁边桌子边的谢道韫抬起头来,王玄之低声:“把叔平看住,别在那儿晃悠了,等大家都写完了,再去和人家说话聊天。”
谢道韫无视了丈夫的挤眉弄眼,点点头:“大哥放心,交给我好了。”
而王玄之走后,谢道韫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好好坐在我身边,以后都别坐我旁边了。”
王凝之手紧紧抓着凳子,一双腿好像焊死在地上,这辈子就没坐得这么牢固过,宛如一座雕像,纹丝不动。
贺元新见状,也只是低头笑笑,便抬起笔去写自己的念头了,而谢道韫则很认真地在纸上写了些字,最后随着大家一同交了上去。
楼上,王羲之和其他的各家长辈们一一翻阅着,时不时会拿起一张来,诵读一番,表达一下勉励,而被他提到的年轻人们则都是一脸的激动,至于其他人则拱手恭喜,只不过脸上的笑容,难以掩盖心里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