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摇的就像拨浪鼓,开什么玩笑,自己又不是没见过谢道韫教导弟弟妹子,那可是比陈夫子严厉多了,别人的严厉在嘴上叽叽歪歪,她的严厉,可是让人打心里觉得害怕。
“这个就不必了,大家都挺忙的,你也知道,我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参与国家大事,还是琅琊王氏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对家族也是”
在谢道韫的目光注视下,王凝之尴尬地住嘴了,挠挠头,眼珠子转了转,再开口,已经是另一种口风:
“其实吧,学习,我当然也是愿意的,但是你想想,我们夫妻啦,你已经是个曲艺大师了,上次咱们去悦来楼,小桃红那样的高手,你都能听出来她的曲子如何,足见夫人本领。”
“对我来说,聆听夫人的琴音,那就是人生一大快事,若是脑子里偶有灵感,或得佳句,词曲相合,这才是人间美事,若是我学会了那些词曲之论调,岂不是以后你一弹琴,我就想着该拨动哪根琴弦,发出什么音,又该是什么调,配什么乐器,脑子里都是这些,还怎么能有佳句,怎么能和夫人琴曲相合呢?”
谢道韫冷笑,表示自己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夫君啊,你可真是,为了偷懒,无所不用其极,就没有你想不出来的法子,若是能在干正经事儿的时候,也这么灵光就好了。”
“我就是个混子,”王凝之义正言辞,“老爹早说过了,我是家里的那个隐士,大哥越是官运亨通,我就越是淡泊名利才好,所以呢,作为一个隐士,我最大的正事儿,不就是跟夫人一起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吗?”
“好好好,你有理,你厉害,我不缠着要教你了,”谢道韫白了一眼,摆摆手,打断了丈夫的深情告白。
按照自己对丈夫的了解,接下来丈夫就会说那些肉麻的话,一边倾诉着如何爱重自己,一边委屈巴巴地哭诉着自己不理解他,然后再宽容自己,最后延伸到他的广阔胸襟上。
这大清早的,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正是心情爽朗之时,可不想听见丈夫那些肉麻的话。
“咱们家里,我来负责音律琴曲,不对你做什么要求了,好了吧,我的大老爷。”谢道韫重新把目光放到了远处的朝阳,这时候太阳已经升起大半,夺目的光彩,让人无法直视,只能远远眺望着那自海平面飞过的海鸥。
王凝之笑了起来,“这是自然,你可不能真的就躲在我背后,做一个小女人,我的夫人,那是女中豪杰,是高门闺秀,你说我是你的顶梁柱,可你也是同样是我的顶梁柱啊。”
“嗯?”谢道韫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丈夫。
“令姜,前些日子,是我的疏忽,让你压力太大了,才会让你觉得自己没有勇气来面对这一些,可我是知道你的,你自信,大方,文武双全,天生丽质,这才是你,而不是去做一个躲在别人身后的小女人,我知道你为了让我能无后顾之忧,甘愿退一步,可是,这一步太大了些。”
“我不希望看到你牺牲这么多,况且夫妻之道,也从不在于谁就胜过了谁,谁要走在前头,谁要走在后头,在我心里,我认为我们应当是携手同行,齐头并进的。”
“我喜欢那个自信,大胆,有主见的谢道韫,也喜欢那个为了我而甘愿委屈自己的谢道韫,但我最喜欢的,是你真实的样子。”
“我不需要你替我遮风避雨,也不需要你为我去隐忍负重,我需要的,是一个真实的,会笑得开心,也会生气发脾气的妻子,是真正的你,请不要为了我受委屈,这样受委屈的人,不只是你,同样也是我。”
“我喜欢站在阳光下,去眼看这世界,你不需要挡住我面前的阳光,也不需要站在我的影子里,我要和你并肩而立,共同沐浴在阳光下。”
王凝之说完以后,久久没有得到回应,但他也不着急,只是带着笑容,看着自己的妻子。
四目相接,看得到的妻子眼里的晶莹,在朝阳的光辉下,倒映出清澈又明亮的色彩。
谢道韫一言不发,而是坐得近了些,揽住丈夫的手臂,依靠在他的肩头,又把目光落向远方,朝阳已起,光落大地,将这一对海滩上的夫妻,共同笼罩在灿烂的光辉下。
良久,谢道韫才努努鼻子,开口:“都说了不让你说这些话,大清早的,非要人家掉眼泪。”
王凝之笑了起来。
从那日听到她的话,自己就在想,该找个什么机会,劝说妻子,临到头了,却发现,根本用不着找机会,有些话,就是自然而然,便会说出口来。
背后,徐有福扯着嗓门喊:“公子哎!早饭好啦!快来尝尝我的手艺,绝对比绿枝做的好吃!”
然后就是他被绿枝责骂,两人互相斗嘴的声音,在轻风之中,渐渐传来。
两口子相视一笑,站了起来。
新的一天,开始了。
对于谁做的葱油饼比较好吃,王凝之夫妻二人的意见难得一致,那就是徐有福的好吃。
王凝之是为了避免接下来徐有福不停地在自己耳边聒噪,所以随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