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始终都在下,只不过一直都很只有细碎的小雪花,就好像被人从云上丢了下来,像小纸片一样,呈现在这个世界。
王玄之书房的门口,里边是热乎乎的火盆子外边还用毯子围着,何仪跟谢道韫就坐在其中,一边闲聊,一边照料着孩子。
“我本是想着,他还就待在屋子里好了,可是这孩子”何仪充满柔情地捏捏儿子的脸蛋,“瞧见了外头的雪就一直想要出来,我只好给他多裹了些,带他出来走走。”
谢道韫点点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下雪呢。”
“是啊,”何仪笑了笑,“你大哥说,这种时候,二弟在哪里,哪里就是最好玩的地方,而二弟肯定是会找兄弟们一起的,所以我们就过来了。”
谢道韫瞧了一眼那边的丈夫,没好气地说道:“凡是好吃好玩的,找他准没错,以后大侄子可要多加小心,不能被他这个二叔给带歪了。”
何仪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夫妻俩啊这可怎么办呢,我还打算他长大一些,能跟着你们去读书学习呢。你大哥以后估计在京城的时间长一些,我那点儿墨水,最多也就给他启蒙而已,家里头,除了爹娘之外,还是你们两口子学问高一些。”
“况且,以后二哥要去做隐士,当然是要做学问,传弟子了,就让他大侄儿先跟着。”
谢道韫无奈,“他要是肯好好教,认真教,那就好了,可是这家伙,说起来,我也不怕大嫂你笑话,这可能是你从未想过从未见过的隐士。”
瞧见何仪疑惑的目光,谢道韫叹了口气,“别人做隐士是做圣人文章的,他这个隐士,是做街坊故事的别人做隐士,是远离铜臭的,他这个隐士,是一门心思要做生意的,恐怕跟你想象的,大有不同”
这边两人在交谈着,那边,王凝之也在和大哥低语。
“大哥,会稽王一家,大概是啥时候回来?”
王玄之拿着一把小小的扫帚,给几个兄弟们扫着肩上的落雪,回答:“明日便回来了,还说要过府一叙,爹爹给辞了。”
“啧啧,这位王爷,可真是求贤若渴啊,摆出这幅姿态来,礼贤下士,就算是陛下,恐怕都比不过他。”王凝之冷笑。
王玄之也没什么好脸色,说道:“会稽王自从去年宣城之事后,已经隐隐成了皇族之中,说一不二的人物,就算是陛下,很多事情也要跟他商量着来,朝中几位大臣很是不满,他这个抚军大将军,如今和镇军大将军司马晞,算是将建康内外的军队全都掌控在手中了,只有典易率领的禁军,还在陛下手里。”
“烈火烹油啊。”王凝之淡淡说道。
“会稽王大概也是意识了这一点,尤其是几个月前,你刚从建康离开的时候,他还曾去拜见诸葛恢大人,说是想要几个皇族子弟,跟随老大人学习,被诸葛大人给拒绝了,大概就是那时候,他自己心里有些数了。”王玄之说话很慢,“所以这次回来,明明更加位高权重,却要比之前还礼贤下士。”
“这是想捞一些本钱啊,”王凝之感叹,“诸葛老大人,虽然年迈,确实老而弥坚,我在建康虽然和他接触很少,却印象深刻,这位老大人既然能表现出来不待见会稽王,那其他的朝中老大人们,自然更加有了底气。”
“是啊,同为辅政大臣,不论是司马昱,还是司马晞,都是皇族之人,而诸葛大人却是群臣表率了,尤其是其他几位大人如今都已不在,诸葛大人如今虽荣养,可陛下却不肯放他回老家,而是安排在京中荣养,可见太后也是不愿意让皇族如此凌驾。”
王凝之叹息一声,“陛下可是真难做啊,这大晋天下,朝廷与桓温,群臣与皇族,士族之间的平衡,一个把握不住,可能就会有下一个桓温,想要把大晋拧成一股绳,可没那么容易。”
两兄弟交换了一个眼神,王玄之说道:“过两日,会稽王总是要宴请各家的,到时候再看看,他会有些什么说辞吧。”
王凝之耸耸肩,“我才懒得管,反正我要去做隐士,这天下但凡是个有眼睛的,都应该明白,他就算是招揽人才,也招揽不到我头上。”
“况且,大哥你要入京做官,想必会稽王会把心思用在你身上,我就负责陪司马道生玩玩就是了。”
王凝之说完,就笑嘻嘻地往前走了几步,“老七,去我书房里,拿架子上的那些小花灯出来,老五,老六,跟我一起把这些雪都堆起来,做一面雪墙,前头要平,后头要留口子。”
王玄之笑了笑,知道二弟是不会参与到自己和会稽王之间博弈,所以才故意不接话茬了,如此想来,还是爹爹说的对,一家人的团结,才能让琅琊王氏,无漏洞可出,无破绽可寻。
走上前,也帮着弟弟们一起动手做了起来,从小时候开始,这些事儿,大家就仿佛形成了一种默契,那就是自己兄弟们来做,而不是要仆人们来。
中途,何仪还牵着孩子,在雪地上踩了踩,王安之倒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