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风轻云淡。
那一句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的声音仿佛还在空中盘桓。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各不相同,但相同的是,一时之间,整个场中鸦雀无声,只有那春风拂过周围林间树叶的声音,在沙沙作响。
这故事不难理解,在场之人,除了孩子们,几乎都是很明白的。
瞧着坐在凉亭上的诸位长辈,各位大人的脸色阴晴不定底下的年轻男女们更是各个噤若寒蝉,一声不吭。
不过,大家的目光,那都是落在王凝之身上的。
你是怎么敢的?
这个大晋天下,想要出兵北征的人,当然是有的,可那些人,甚至不能说是军方,为了得军功了,应该说是桓温一系,才会想着北伐。
也正是因为桓温军功过盛,才会有如今的局面,朝廷拿他没有办法,虽然桓温只占了三州之地,却几乎拥有全国最大最强盛的军队,以兵威为挟制朝廷。
所以士族,不论南北,不论再如何争斗权力,在面对桓温的时候,都是保持一个一致对抗的态度。
可今日,王凝之,身为琅琊王氏二公子,却发出如此之言,劝军北上。
虽说其意思当然可以多方面理解,作为一个大晋臣民,想要出兵北伐,重整河山,光复曾经的大晋天下,这当然是每一个人的愿望,可是如此一首歌谣,怕是很快就会传遍大晋天下,不仅仅是给桓温等人以借口,就连其他边境线上的将军们,怕是也会蠢蠢欲动。
话是好话,可不该你说啊。
短暂的沉默中司马昱的脸色变了几次,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深沉,再到质疑,最后化为平淡。
谢奕却是第一个开口的,爽朗地大笑几声,说道:“好!你小子,到底还是有当初的气概,好一句剑气已横秋这才是我大晋的风骨!”
虽是有些偷换概念的嫌疑,但也算是圆的过去,可就在大家放松一点的时候,谢奕却又开口了:“有此一文章,可当我前线之军伍所配,振奋军心之所为,王凝之,尽快将这首歌谣,给我整理出来,要唱得好,唱出我大晋军人的风采!”
王凝之起身行礼:“是。”
众人眼神变化,这才明白了谢奕的意思,这是要把王凝之这首歌,作为他谢家军伍所用,以此抢占了先机,只不过,这纯粹是面子上的事儿罢了,难不成大家同为大晋军人,你兖州,豫州用得,人家桓温的荆州,梁州,益州就用不得了?
而这时候,大家也顾不得那许多,都把目光集中在王羲之身上了,他的二儿子作出这样的文章,难道是说,从今日开始,琅琊王氏,便要站在陈郡谢氏这一方,为谢氏掌兵权,而行动了吗?
在此之前,王家作为士族领袖,可是从来都不支持北伐的,若是王家改了态度,那今年的朝局,怕是要地动山摇。
王羲之笑了笑,淡淡开口:“小儿年轻无礼,说话轻狂,无知无畏,让大家见笑了,难得无奕你能给我几分面子,给他句好话,叔平,还不谢过将军?”
王凝之再起身行礼,谢奕却是摆摆手:“不必,逸少,你还不知道我,这些年在军中待着时间长了,早就是一身的粗俗气,可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叔平此言好,我便夸,就这么简单!”
王羲之笑了起来,这次就显得真诚许多,拱了拱手:“倒是我浅薄了,无奕身为我大晋驻防将军,为国持斧钺刀剑,守得江山太平,确实胸怀宽广,有名将之风,来日我大晋山河光复,还要多多依仗将军,琅琊王氏愿为辅佐,共助陛下!”
“你可别说得好听,既然真的愿意帮我,那就让这小子跟我去北方,好好在军中待上几年!”谢奕笑得开心,指了指那边傻眼的王凝之。
王羲之小胡子一抖一抖地,“你若是看得起他,随便带走!虽然他是个文弱,可我王家儿郎,哪里会怕这个?”
“呸!”谢奕故作恼火,“你倒是会做人,我要带他走,能过了我女儿那一关?”
谢道韫顿时一个红脸,好似是恶狠狠地白了父亲一眼,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这才冲着王凝之挤挤眼睛。
台上这俩老头子一唱一和,将气氛扭转回来,台下人却都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这一次,看来不仅仅是琅琊王氏要入朝堂,重掌权力,他们还是与陈郡谢氏达成了合作,要以谢家为前,执掌军务,王家为后,策应居中了。
如此一来,王凝之那一篇文章,倒也合理了许多,不过是在替琅琊王氏表明态度,支持谢家的前线事宜。
而谢奕的一番话,也将谢家的感谢,和同意都讲的清楚,尤其是那一句我女儿更是让人明白,这两家的合作,看来是板上钉钉了。
王谢两家,这些年同在会稽山阴,作为北方士族的领袖,王家一向都是有谢家支持的,也对谢家多有帮助。但毕竟王家之人,在朝为官,几乎都是文官,从王导王敦兄弟之后,便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