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毕竟不比后世,高铁飞机便利如水,从太子刘启与丞相张苍陪伴到最后,定下计划,再派出八百里加急,换人不换马的奔到云中,一共足足花了三天半时间,刘闲再气喘吁吁的奔回长安城时候,正好赶上了天子停七天的出殡时间。
这又是一年大雪白了长安。
文帝真是个很复杂的皇帝,他一生真算得上命运多舛,幼年生存在吕后的白色恐怖高压局面下,而且不要以为那些跟随刘邦打天下的功臣派就是啥好东西,迎立文帝在位时候,天下不是没有皇帝,而且还是惠帝刘盈的小儿子,名正言顺的刘邦嫡系血脉,可就怕皇帝有一半的吕氏血脉,陈平,周勃这些老家伙就杀后少帝,迎接了还是代王的刘恒继承大统。
甚至刘恒的继位还付出了三个儿子的代价,他前三子,也是吕后硬嫁给他的吕氏女所生!
也许就因为所遭受的磨难,文帝这一生也是崇简,他没有修过一座新宫,甚至就连皇袍都是穿破了补一补再穿,这方面也就后世的崇祯皇帝能和文帝一拼了,可是为政上,文帝又甩了崇祯几条街去,他废除了春秋战国时候传承而来的肉刑,少杀戮,养民力,汉高祖打下的江山可以说在他手中才稳了下来。
但是,就这么一位仁慈着称的皇帝,出殡之时依旧带了足足上千人的人殉队。
刘闲快马赶到城外霸陵的时候,正好赶上入葬的最后时刻,皇帝的棺椁被送入地坑,然后填土埋葬,照比秦陵硕大的封土山,文帝的坟墓连高耸封土都没有,下葬的毛毡器具居然一大半都是他刘闲进献宫中的,陵墓建造得简直堪称寒酸。
然而陵墓寒酸的同时,身穿白衣的千人殉葬团也正经受着杀殉,这些人手戴镣铐被推到了殉葬坑边,麻木恐惧的被斩,旋即被扔到坑中,刘闲到的时候,还正赶上了几人居然恐惧的挣脱了看押,竟然向外奔逃出来。
当然,就好像海尔根的盗马贼那样,背后端着汉弩的护灵军部队猛然抠动弩机,几人就相继扑倒在了刘闲马前不远,眼看着有人在自己面前放弩,栾布惊怒的拔剑警惕,可是人家压根连理会都没有理会,拖着几名殉葬者,拖着一路的鲜血又回到了殉葬,这次甚至连一刀都不斩了,直接扔到了坑里。
拔出来的剑又是被另一面陪同而来的老郎官冯唐一巴掌给他推了回去,同时,看着刘闲张望着殉葬坑出神,冯唐再次急促的抱拳禀告道。
“主公,这些殉者多为各郡国押解呈递上来的死囚犯!本就该死,先帝这是带他们下地下赎罪耳。”
但是借着这话语功夫濒临刘闲马下,老家伙又是急促而又小声的叮嘱了个字。
“忍!”
刚一来就遭遇了血腥的杀祭殉葬,而且好巧不巧正好有几人跑到了刘闲马前,再被射杀,这未免巧的有些过头了,越来越被刘闲倚重,冯唐也愈发突出自己进谏的责任,既然决定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觉得越亏,就越不能在这儿被新帝刘启抓住把柄。
不过冯唐倒是想多了,刘闲现在还惊诧于这血腥祭祀,毕竟这不同于战场上,这种拿人当牲口宰杀的场面到底震撼着他穿越者的现代神经。
但毕竟这几年战场上没少见过杀人场景,老家伙一说,刘闲还是迅速回过了神来,沉闷的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就继续甩了马缰绳。
尽管刘闲紧赶慢赶,实际上也是回来晚了,此时已经是下午,清晨开始送葬,到了此时,仪式基本上完结了,尤其是文帝崇简,他生前还严令各级官员不得以他的丧事而殆政过久,所以张苍这个丞相已经率领六卿与丞相诸曹回了城,仅剩下御史大夫带领奉常,宗正,廷尉侍奉在这里。
而且这几个人刘闲全部眼生,想必自己不在朝中的这些日子,已经感觉大限将至的文帝突击撤换了一波官员,以给太子刘启夯实根基。
进了陵寝就得下马了,乃至于这次带来的轻骑五百也全都留在了外面,就连爱冲动的栾布都被留了下,文冯唐,武张不疑,在十来个帮忙的卫士家丁,轻装而入。
沿途也早就有黄门侍郎等候在那里,恭敬地又为刘闲引路着。
此时大汉依旧崇拜巫祝,崇拜的天帝是东皇太一,陵寝神道附近的石人石兽边,每隔不远,还能看到有巫师在祈祷,完全有儒生接手国家礼仪,还得几十年后的汉武时期,走在雪都被脚印踩得咯吱咯吱作响的神道边,迎着冷风,刘闲依旧不住地恍惚着。
一方面,他依旧没有适应,文帝时代如此匆匆忙忙的结束,另一方面,他同样没法接受自己的时代就这么结束了。
如果要是早下决心一个月,此时掀起与右谷蠡部的全面战争,牵扯匈奴的同时割据河西走廊,他刘启还敢借着帝殇逼迫自己下野吗?
越想越气,甚至一边走,刘闲一边还下意识拧紧了拳头,可这功夫,前面引路的黄门侍郎却是忽然提醒道。
“征北将军,到了。”
“唔!”
虽然没有封土,可面前祭祀用的享殿宫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