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唤齐策的青年轻手轻脚的走到中年汉子身旁,眯着眼睛歪头而笑,“怎么卖?”
钓起蛟龙,施法将之缩小,随手扔进竹篓的汉子伸出两根手指。
齐策赶忙从袖口拿出几两碎银子往汉子手中塞去,嘴中不住道,“客气了客气了,这哪只二两啊。”
“气运两斗”汉子也没有推脱,径直接了银子,然后开口。
齐策忽地大笑,“天下气运,我齐策独占八斗,你陆陨占一斗,天下人共分一斗,何来寻得两斗气运。”
月色河边,自称独占八斗气运的青年人肆意而笑,恍若神人。
天又明,一夜未深睡的宋尹又早早起了身,站在梁家小院的池子旁,望着池面,晃晃出神。
昨夜在小巷中佝偻老人言只能四人活着出去后,苏颜等人便都搬进了梁家,以防被王家三人落单击破,梁家家主也是笑脸相迎的把众人都引进院中,告诉苏颜等人,不用担心他们之间的争斗会影响到梁家,想来也是有什么特殊手段能置身于事外。
《破阵子》第二幅阵图“水龙吟”,聚水为龙,吟啸而出。
宋尹本意与池水相沟通,外放心绪,池面却是丝毫未动,反倒其自身思绪有些散动,不知飘向何方。
“龙吟水中不见己,截竹吹之声相似。”苏颜不知何时出现在宋尹身旁,缓缓吟了句诗。
宋尹回过神来才发现出神久矣。
“想要领会水龙吟可以从笛声入手,会轻松许多。”苏颜眨了眨了眼,灵动至极。
宋尹轻笑,摇了摇头,“之前我以为刀剑悬顶之痛消散后,等在修炼一途中有所作为,去找出那场大火的真相,帮阿婆和镇子里死去的人报仇,可以有朝一日能走出古墓,去见外面的世界,倘若运气再稍好些,能在修仙之途得证长生,那我便去一步步走遍天下,折去天下刀剑。”他顿了顿,露出惨然一笑,“可现在看来,我连这座镇子都出不去。”
苏颜哑然,她忽地发现宋尹很像以前的自己,总是会莫明的想很多东西,然后不自觉的悲天悯人。
苏颜悄然蹲下,单手托腮,她望着池面,眼神中闪着莫明的东西。
“为什么会出不去呢,就算那佝偻老者说了只有四个人能出去,可小镇是完整的修炼环境,十年,百年,乃至千年,只要一心在仙途上远涉,总会有一天,你也能施展只手拖月那般神仙手段,总有一天,哪怕没有钥匙也能出去吧。”她有些生气的说着这些话。
“水远山高,行则将至。”她轻语。
思绪仿佛拉回到很久以前,也有个人这么跟她说,“水远山高,行则将至。”那人眼神温柔,明明好似仙人,却从不默然注视人间。
宋尹失语,良久才喃喃自语,“水远山高,行则将至。”
“师傅”宋尹没来由地也蹲下,喊了一句。
苏颜噗哧一笑,像是听了什么令人没来由开心的言语。
少年少女半蹲在池前,只挂着师徒名分实际却未以师徒相称的两人忽然间倒像极了师徒。
清晨白日,池水连同少年少女心事,被风吹起涟漪。
小镇不知何处的山崖上,王岸左垂腿坐在崖边,双目只往前望,崖对岸多生怪柏,却又异奇挺拔。
“江右,你说我们能活着出去吗?”王岸左问道。
他身旁脸色惨白,如身患疾病一般的少年点了点头,“会的,哪怕我们死了,小妹能出去就好。”
听到王右江提及“小妹”,原本面有忧容的王岸左忽地笑了起来,“对的,只要小妹活着出去就好了,到那时,那什么狗屁王家也不能左右小妹了。”他拾起身边的石子,随手将它抛向崖底,久久不能听见回声,想来是做高崖。“在那之前,得先消失些人。”他神情冷淡,言语透着寒意。
江岸左忽地回想起年幼时在王家的往事。
南朝世家,高风亮节。
当真是好笑。
在世人眼里是世家典范,门生遍布南朝,权倾朝野的王家在王岸左眼里却是有如牢笼,其中恶鬼于白日,明晃晃游荡。
他兴许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笼罩在阴影中的影子掐着他的脖颈,言语轻蔑的说着,“要么死,要么爬到顶楼。”
王岸左如那人所言,一步步地爬着,从不起眼的王家分支走到主族,甚至于最后拿到令牌。
他其实很厌恶杨邈徐闲他们,他们生来便气象万千,出身主族,顺风顺水,是真正的世家名门子弟,而自己是从乡野里来的臭小子,见怪了兵荒马乱的年代下人命如草贱,所以并不以为在小镇上炼化了几个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总归是要死的,不是吗?但他们不懂,他们自幼便站在顶点,高高的审判世间,他恨极了这些人,他觉得他们如同那王家一样。
“都该死的。”少年恶狠狠地说道。
接下来的数日小镇无事发生,官府发了通告封禁了原先天权星方位所在的小巷,王家三人也再未见踪影,入墓十人,赵家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