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常德,在王濮臣的指引下,轿车停在了一家名为“泰和园”的茶馆门前。
周之煜注意到,茶馆门玻璃上贴着“公用电话”的字样。
两人下了车,一先一后进了茶馆。
王濮臣径直来到柜台前,伸手拿起电话,快速拨了一串号码。
大约一分钟后,电话接通。
“喂,我是王濮臣。查到了吗?要尽快!我在泰和园茶馆,有消息了往这里打电话。另外,以缉拿杀人犯的名义,在去往长沙的路上设卡检查,凡是形迹可疑者,先抓了再说,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图纸离开常德!”
他说的是江山方言,不用担心外人听见。
挂断电话,王濮臣对老板说道:“电话费算到茶资里。上一壶龙井,点心随便来两样。”
回到座位上,周之煜问道:“王长官,人还没找到吗?”
王濮臣眉头紧锁:“常德组还在查……”
“您也不用太心急,如果李向东在红房子一带,应该很快就能有消息。”
“我担心,迟则生变。”
“按说,李向东不会太快联系同党。”
“为什么这么说?”
“这类情报并非十万火急。假如我是李向东,肯定会求稳不求快。”
“唔,有道理……”
小伙计送来了茶点。
周之煜拿起茶壶,倒满了两只茶碗。
王濮臣端起茶碗呷了一口,看了看毕恭毕敬的周之煜,问道:“你今年多少岁?”
“24岁。”
“小学在哪里读书?”
“江山模范小学。”
“巧了,我也在模范小学读的书,说起来,我们也算是校友。”
“在下荣幸之至。”
王濮臣笑道:“听说你是江山人,我就在想,你要么在模范小学读过书,要么在文溪小学读过书。”
周之煜也笑道:“是啊,江山一共就这两所小学。”
王濮臣谈兴很浓,聊了很多关于江山的话题。
周之煜犹豫了一会,说道:“万一有人去家里问,知道我没回江山,恐怕会是一件麻烦事……”
王濮臣说道:“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两天前,你父母以旅游名义去了杭州,这样一来,你回家发现铁将军把门,只能去杭州见父母。江山往返杭州的车票,以及各种必须的物证,很快会寄到临澧特训班。哦,产生的费用,包括你父母在杭州的日常开支,全部由军统提供。”
“这么说,父母知道我加入了军统?”
“我们只是说,你在北平暗中替国府做事。”
“他们一定吓坏了……”
“担心肯定是有的。不过,令尊令堂深明大义,他们以你为荣!”
周之煜低头不语。
父母年事已高,还要为自己担惊受怕,这让他既愧疚又伤感。
王濮臣看了他一眼,说道:“自古忠孝难两全。如今国难当头,更不应为小节而失大义。值此时局,唯有报效党国、驱逐倭寇,才是我辈应尽本分。周之煜,戴老板对你期望很高,希望你能抛去杂念,尽心尽责为国守命!”
“多谢您的教诲!”
周之煜踌躇了一会,面带诚恳的说道:“在此之前,在下从未受过正规的特工培训,要是能有您这样的前辈多多提点,心里还能踏实些。说心里话,每次见到您和戴老板,都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
王濮臣微笑着点了点头。
军统大量扶植浙江同乡,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想了想,说道:“这次临训班开课,由我兼职教授政治课。我们见面的机会多的是,有什么难处,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1936年,王濮臣经人介绍加入军统,一直深受戴老板器重。
在担任局本部秘书之前,他曾担任过第41军少将参议,以及第十一战区司令部少将参议。
其实,王濮臣对军事一窍不通。
就任少将参议这个虚衔,无非是暗中监视军内高层的动向。
在国府内部,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作为特务督查部门,军统有这个权力。
明知道这位王参议为何而来,那些战功卓着的将军们也都敢怒不敢言。
不说,不代表没意见。
所以,针对王濮臣的排挤也就自然发生。
所有人上下一心,明里暗里故意疏远王濮臣,这倒不是针对个人,主要是对军统表达不满情绪。
同仁都像防贼一样防着自己,久而久之,王濮臣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干脆直接请示戴老板,调回了军统。
在军统内部,如果没有自己的嫡系亲信,很难站稳脚跟。
王濮臣加入军统时间较晚,本来和那些“元老”就存在差距,加上又长期在军内任职,人脉根基相对薄弱。
所以,他暗下决心,必须侧重加紧培养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