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蒋燕青耳朵之上传来一阵耳鸣声响，但是，她自己也分辨不清楚，到底是钻石球场空气燃烧的声响，还是自己热血沸腾持续撞击胸膛的声响，只是深深感受到，整个世界的所有色彩都朝着那个身影涌动。

汩汩。

目不转睛地，蒋燕青的眼睛就这样牢牢锁定那个收拾装备包、准备离场的身影，唯恐自己稍稍一眨眼，就可能错过他的一个笑容或者一个眼神，然后不由自主地，就忘记了呼吸，时间也跟着失去了意义。

空气，渐渐沸腾起来，蒋燕青置身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约莫五十多六十人贴脸贴背贴背地拥挤在球员通道的旁边，等待着高文的路过，即使竭尽全力压制，但亢奋和雀跃还是缓缓升温，漫溢出来。

“……高文。”

“高文。”

“高文！啊啊啊！啊啊啊！”

从窸窸窣窣的呢喃，到争前恐后的呼唤，再到撕心裂肺的尖叫，伴随着高文脚步的靠近，逐渐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能量，一个两个持续不断地往前汹涌着，竭尽全力地伸出双手，只是试图靠近高文一些，再靠近一些。

网球，不同型号的签名网球；球衣，UCLA校队队伍和耐克最新版本美网夺冠纪念球衣；杂志海报，不同杂志的封面和内页……

当然，也有白纸一张，一看就知道应该不是专业球迷，只是看到如此热闹场面，不想错过，于是就前来凑热闹。

不同的签名材料层层叠叠地聚集在一起，尖叫声、呼喊声、抽泣声交织碰撞，宛若一座小小的火山口。

然后，高文就在球员通道出口处停下脚步，干脆将球包放到脚边，从一位球迷手中接过签名碳素笔，非常耐心地开始为球迷签名。

蒋燕青觉得，就好像在做梦一般。

其实，蒋燕青不是第一次前来钻石球场看球，她曾经近距离接触过费德勒，另外还有一些其他球员；她也曾经怀抱着网球索要签名，如果运气好的话，甚至还能够和球员合照，这都是难得的福利。

毕竟，帝都公开赛因为赛事级别相对不高，现场观众数量始终不多，这也给予他们这些资深球迷更多机会。

但是，蒋燕青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又激动又忐忑，又亢奋又紧张，又幸福又哀伤，所有一切都仿佛蒙上一层绚烂的色彩，世界都变得朦胧起来，斑斓的光泽在潺潺流动，以至于自己无法控制地口干舌燥、心跳如鼓，就如同自由落体一般，被包围在粉红色的棉花糖里。

“高文！我爱你啊啊啊！”

汹涌人群里，一个小女生失声尖叫起来，甚至能够从微微颤抖的嗓音里感受到一丝哭腔，浑身都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然后，蒋燕青就看到高文微微扬起下颌，那双深邃而清澈的眼睛里，装满了整个宇宙，点点星光熠熠生辉，他的嘴角上扬起来，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笑盈盈地说道。

“嘘！小心被伯父伯母听到。”

这真是……不走寻常路的回应。

人群陷入短暂的愕然和意外之中，然后下一秒集体哄笑起来，前仰后翻的欢快笑声在耳边持续涌动着。

“高文，这儿这儿。”

“我的，我的先。”

“啊，啊啊啊，我我我。”

一个两个争先恐后，全然没有任何秩序，然后就可以看到手臂一个压着一个，努力塞到高文的面前，就希望高文能够率先帮自己签名。

蒋燕青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冲撞拥挤到旁边，但她的双脚被座椅阻挡住了去路，于是就只有上半身被推向外侧，身体别扭地卡在原地，进不得也退不得，这让蒋燕青有些无奈。

然后，蒋燕青就注意到，高文暂时停下了签名，也没有说话，就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汹涌的球迷们。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声响依旧在涌动，但高文站在原地目光清澈地望过来，众人想要不注意到异常也困难，却不是所有人明白发生了什么。

“高文，帮我签名一下吧。”

有人全然没有眼力价地呼喊到，赫然就是正在插队最严重的那个男生，咋咋唬唬地不断将手中的网球往前塞。

高文迎向那个人的眼睛，笑盈盈地说道，“我的签名没有那么重要，至少，比不上你们的安全重要。”

绵里藏针。话语内容，是友善的；但表情和语气，却是尖锐的，冷嘲热讽以一种调侃的方式呈现。

那个人微微愣了愣，还没有来得及明白发生什么，结果周围的其他人就纷纷笑了起来，整个气氛就变得微妙了。

他有些恼羞成怒，骂了一句，“装什么装，装大牌还是装逼？”

结果，这一句话出来顿时就惹了众怒——

高文已经努力用最恰当最和煦的方式维持现场秩序，结果这个人还恶人先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