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
这位林县令,既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没有万事不管只管享福,做事大体上算是中规中矩,纵然是替那位崔县丞抱不平的衙署胥吏,故意挑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上任三个月,好像也没做什么大事,可是在不知不觉中,县衙一众胥吏都以他马首是瞻了。
这天隅中,林县令正在批复公文,一位差吏小跑进来,禀告道:“林县令,一位李姓贵人带着胡人来办理户籍,您看如何处置?”
林正安动作没有任何停顿,好似对于差吏的问题置若罔闻一般,只是反问道:“我大唐何时有过给胡人办理户籍先例?”
的确是没有这个先例,可今天来的人不一般啊,虽说不知道对方具体是什么身份,但上一次来县衙办事,那是前李县令都得恭恭敬敬对待的存在,听说是来自宫里的,也就是代表了皇室啊。
一时间,差吏便有些为难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怎得,你口中那位贵人难道还能无视唐律不成?”林正安的话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喜怒。
“林县令,那位贵人是来自宫中。”
林正安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无奈的叹了口气,“请进来吧。”
李总管带着许白一行人走进县衙,林正安抬了抬眼皮子,顿时睁大了双眼,赶忙站起身,执晚辈之礼道:“小侄林正安见过李叔父。”
听到林县令这句话,许白顿时大喜,心想这是碰上亲人了,看来此事成了。
作为当事人的李总管,却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在家他的记忆中,好像没见过这个人。
“家父林诚。”林正安提醒了一句。
李总管一下就想起来了,林正安口中的林诚和他一样,当年同为唐国公李渊身边的护卫,他哈哈笑道:“你是二狗,一晃有十来年没见了,如今为官了,好。”
林正安:“······”
这称呼,有多少年没听过了。
“你父亲可还安好?”
“家父四年前病逝了。”
李总管愣了一下,叹了口气,没再提及林诚,转移话题道:“何时来的长安城?”
“得褚学士举荐,三月前来的长安。”
褚学士,也就是褚亮,弘文馆十八学士之一。
很多人恐怕都不知道他是谁,但说他儿子,估计很少有人不知道。
那就是褚遂良,李世民的托孤重臣,在高宗朝的地位举足轻重,可惜遇上了武则天,晚年凄凉。
李总管与林正安闲聊,全然忘记了办理户籍一事。
许白也不敢多言,只得规规矩矩的守在一旁。
最后还是林正安提及此事,李总管才想起自己是来给许白一家办理户籍的。
“贤侄,这户籍一事可是让你为难?”
“叔父,实不相瞒,我大唐自立国以来便没有给胡人办理户籍的先例,此事不是为难,而是实在办不了,除非有陛下的旨意。若无陛下旨意,叔父便是前往户部,也无人会给一介胡人办理户籍。”
“那便罢了,看你公事繁忙,我便不打扰了,待你休沐之日,我们再叙。”
此话一出,犹如寒冬中的一盆凉水,浇到许白头顶,心里拔凉拔凉的。
李总管站起身欲走,发现许白傻愣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安慰道:“许掌柜不必失望,今日之事老夫自会给你一个补偿,未必不如入大唐户籍。”
“不失望,不失望,小人也知晓此事的确难办。”许白赶忙道,可要说他不失望自然是假的。
本来许白对于办理户籍一事,是没抱太大希望,也就谈不上失望。
可是,谁让李总管和林正安熟识呢?
他以为能办成,都想好回府之后庆祝了,结果到最后却办不下来,他的心情大抵如同坐过山车一般,此时已然跌落到了谷底。
李总管瞅了眼他,笑道:“今日出门前,大王曾有言在先,若户籍办理不了,让我看着安排,不知许掌柜可否有意投效我家大王?”
大王代表什么,许白自是清楚的,他着实没想到竟然会有皇族招募他,心中震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愿吗?那便罢了。”
许白回神了,忙不迭道:“愿意,小人愿意。”
······
多年以后,大唐一位封号“忠勇”的大将军,总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句话挂在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