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崔静怡想了想,笑着说道:“是因为要送去京城的邸报,都是寻常事,担心陛下会因此质疑?其实,正因如此,才是大好事呢!”
崔希逸板着脸说道:“小女子莫提政事!”
崔静怡笑了一下,不再说话。李氏却继续追问:“是因为此事吗?”
崔希逸长叹一声后说道:“的确跟此事有关。但,若是如你们所说那样,倒也没什么了。”
李氏再询问到底为何,崔希逸也就慨叹着说,孙诲急于见到亲人,而抢着要送邸报进京。
李氏和崔静怡只觉得孙诲这样做,也是人之常情,并没有什么可值得担心或者愁烦的。
崔希逸不能直言,只好勉强解释着说道:“宋六来了一封书信。呃,他似乎有先见之明一般,猜知了孙诲,此次必要亲自前去长安。”
李氏听了倒没觉得什么,崔静怡脸上微红之后,却是陷入了沉思,暗自猜测宋通的书信里,会有什么样的内容。
崔希逸见女儿听到宋通的名字,就已是脸红,心知她必是惦记宋通。
他正想说什么,崔静怡首先开口:“既然父亲如此焦烦,那宋六郎的来信中,肯定觉得孙四兄此次前去长安,将会有什么不利的事情发生,所以才,”
“止口!不得乱言”崔希逸连忙喝止,随后就要崔静怡回去自己住处抄写经卷去了。
待女儿出去,崔希逸还是闷坐不语。
李氏安慰几句,不禁笑着低声说道:“孙诲本也算是才学、样貌俱佳,但宋通到来之后,两人稍有比对,仿佛就如灯烛与日月之别一般。”
崔希逸也是点头,连声称赞宋通不仅待人接物得体,更还有许多本领,以及开阔的胸怀及眼界。
李氏据此进一步说道:“女儿虽是心爱,但终究要嫁与人为妻。孙诲本来也是犹豫,宋通却如上天赐予到来。”
崔希逸听了既好气又好笑;气的是妻子李氏夸赞宋通,毫无忌惮。毕竟宋通即便与崔静怡都是暗自心属,也都还没进入到行“六礼”的环节,怎好这样赞许一个外人;
笑的,也正是因此——宋通既有具体的本领,又有大胸怀。先别说他酝酿的计划能否成功。就是不能立即功成,宋通也算是有大智慧的人了。
他的计划,若是不详尽地顺序讲说,精明睿智如崔希逸,恐怕是做梦也不敢想的。
即便觉得宋通说得有理,崔希逸也是苦思冥想之后,才敢勉强答应下来。
李氏见崔希逸虽然还在发呆,但脸上忧烦的神情已经不见,就再笑问道:“妾身说得对了么?”
崔希逸不禁笑了起来:“哪有做岳母这样着急的?这话若是传出去,我等面皮何在?”
李氏随即也笑个不停,不小心触碰到放在身边的刺绣手绷。被一枚绣花针扎到了手,她一边按压着,口中还是说道:“是夫君先说的岳母的话。”
崔希逸看到妻子手指刺出了血,也就不再说笑,连忙叫来婢女给予包扎。
李氏手指上的鲜血看在眼中,崔希逸再生出莫名的不详感觉。
一夜辗转反侧,崔希逸想着孙诲跟随自己多年,无论所图是什么,是否妥当,他也的确费了不少心力。
但是宋通的计划,又是如此的天衣无缝。孙诲仿佛是戏弄(唐代小型带有戏剧形式的演出,当时称为“戏弄”)中的伎人,不用指引,自动就予以配合。
这说明:无论如何,宋通的计划,都正在稳妥而准确地进行之中。
心中纠结不定,崔希逸睡得很不安稳。
鸡叫数遍,原本起来很早的崔希逸,却因为夜里失眠,早晨却是昏睡。
终于,李氏在屋内走动的声响,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坐起身来,崔希逸穿好靴子,再穿好绵袍,还是显得神情怏怏的样子。
李氏正要发问,崔希逸已经再要婢女取来一双新皮靴,就拿在手里,急匆匆地向前面的大堂走去。
大堂的廊下,一干侍卫荷枪静立。
看到崔希逸走得匆忙,正在番值的曹世宇连忙施礼问道:“大使,有事尽管吩咐。”
崔希逸精神不佳,只好将手中的崭新皮靴,递到曹世宇的手里:“快去送去孙副史!转告他——穿新靴,一定走好路!切莫走入歧途!邸报并不着急,或可另派人前去!”
曹世宇听得明白,立即口中应诺。将手中的长枪交给身边的同袍后,他拿着这双靴子,小跑着下去台阶。
“快去!”崔希逸催促着说道。
“喏!”曹世宇头也不回地答应一声,就快速地跑向马厩。
早早起来,精神抖擞的孙诲,此时显得英气勃发。与段晏递来的账簿上签押后,他牵着马,走向马厩的侧门,准备立即启程前往长安。
已经走出门外,孙诲正要翻身上马,却听得有人不断喊着他“孙副史稍待,孙副史稍待!”
孙诲看到身后跑来,口鼻中都是白色呵气的曹世宇,心中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