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拂,摇摆的芦苇丛中,一舟荡出,舟上三人,一老二青。
正是子让、王子槐、姬定。
迎着春风,荡在这烟波浩渺、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使人感到一种世外桃源般的感受。
不!
这里处处皆桃源。
这只是高情商的说法,低情商的说法,这里人迹罕至,荒无人烟。
王子槐显然是更偏向低情商的看法,他充满困惑地看向姬定,“周客卿,这...这便是你的变法?”
姬定笑着点点头。
子让亦是面带微笑,捋着苍白长须。
王子槐实感不解,摇头道:“这我真不明白。”
姬定笑道:“王子槐可还记得,当初我建议大王变法时,其中曾有一点,我是反复提到。”
王子槐本未想到是什么,突然,他看向一旁的子让,忙道:“周客卿指得可是墨家?”
“准确的来说,是墨家的工技之学。”
姬定笑道:“这便是我与吴起、商鞅最大的不同,他们更多是依靠刑名之学,故而他们需要立威,需要立信,需要强势,需要果敢。
而我是依靠工技之学,自然不需要这些,王子也不能以商鞅的标准,来看待我的变法,因为我们走得就不是一条路。”
王子槐听得似懂非懂,确实,他是以商鞅、吴起他们的变法,来审视姬定的变法,故而总是觉得,姬定变法如同儿戏一般,但如果二者就不是一回事,不用传统变法来审视,那就不能说是儿戏,但他又不知该如何审视,没有例子可以借鉴,问道:“不知二者有何区别?”
姬定道:“区别就在于,刑名之学是用权威去修改人们的行为,变法是自上而下,而工技之学是用创造,去改变人们的习惯,变法是自下而上。”
行为与习惯?子让听得是若有所思。
而王子槐兀自一脸困惑。
姬定解释道:“之前我在那些贵族面前提到商税归朝廷时,他们都恨不得举双手双脚支持。何解?就是因为这里四面环水,导致交通闭塞,没有商人会来此,商税更加无从谈起,他们当然愿意。
但是端木老先生为我们楚国带来了一种全新的船只,而这种船只将会改变这一切,这四面环水,就变成了四通八达,在不久的将来,这里货物将会堆积如山,日夜不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而这也将会改变人们出行习惯,水路将会成为我楚国最为重要的道路,盐、茶、绸布、酒,以及各地特产,将在河面上交汇,当物资变得丰富起来,这又会改变人们的生活习惯。
当这一切都发生改变,税入的比重,国家的重心自然也会随之发生改变,这就是自下而上的变法。”
说到这里,他看向王子槐,道:“王子,你一定要记住,这自上而下的变法,是不可长久的,因为自上而下的变法,往往都是用美好的构想,去改变现实中的问题,可构想终归是构想,是人们对于美好事物的憧憬,是难以照入现实的。
唯有自下而上的变法,方可长久,作为统治者,不应该刚愎自用,一意孤行,纵使你的初衷为的是全天下,也是难以成功的。
身为统治者要做的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就是要懂得因势利导,随着人们习惯、行为的变化而做出政策上的改变,故而王子一定要将目光看得更加长远,可不要像那些贵族一样,鼠目寸光。
不出三年,这里的农税,比起上商税,简直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而到时他们将会追悔莫及。”
这一番话下来,王子槐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全然明白过来,不禁拱手道:“多谢周客卿赐教,槐受益匪浅。”
其实他要比姬定大了差不多十岁,但是二人关系,却是如师徒一般,这一切皆因姬定的自信,不管是跟谁交谈,他都充满着自信,不会因为年纪、身份而表现出矮人一等。
久而久之,人们就忽略了他的年纪。
回到岸上,姬定又向王子槐道:“方才我们行过的地方,都需要划出来,由朝廷直接管辖。”
王子槐点点头道:“我亲自吩咐人去安排的。”
姬定颔首道:“有劳了。”
王子槐也不甘于就在旁边瞅着,方才姬定的一番言论,点燃了他心中的激情,他也想参与其中,于是自告奋勇的将这些活都给揽了下来。
姬定也由着他,毕竟大家都知道,楚威王就是想借此锻炼王子槐。
王子槐走后,姬定又与子让沿河边一边交谈着,一边欣赏着这里的风光。
“你应该没有这般好心,要为楚国培养出一位圣贤之君来。”子让似笑非笑道。
姬定呵呵道:“那老先生真得误会我了,记得在卫国的时候,我对卫侯建议,比对王子槐的建议可是多多了。
然而,卫侯并未完全听从,原因就在于他最在乎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