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下,瞥了一眼方为民。
方为民已经憋红了脸,他想要站起来反驳,但是事实胜于雄辩,他就是再能辩论,许敦带着候风地动仪,带着水池加木板的实验装置,模拟了一次地动。
方位和刻度,都有十分精确的记录。
现在许敦大谈墨子之说,他也无法辩驳,许敦骂他犬哭乎市。
方为民却不能反驳,一旦反驳那不承认自己是狗了吗?那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但是不反驳,那就只能挨骂。
许敦继续说道:“地震是大地震动,它不是地龙翻身,也不是毫无警示,看到地光、看到动物奔走、看到犬哭乎市的时候,就要即使到开阔地,防止被砸伤。”
“地动仪并不是预测地动,而是记录验看,以备朝廷提前准备。”
“大家殊途同归,都是团结在陛下之下,在民为邦本、本固邦宁的指导下,惓惓以生灵为念,为天下众生谋福。”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你们有人想要提问吗?”
许敦看了一圈,无一人应答,也无人提问,他摇头说道:“日后钦天监有什么动静,大家可以稍微等一下,不要再着急跳出来,弄得自己跟跳梁小丑一般可笑。”
大明的文人多少还是知耻的,在铁一样的现实面前,并没有胡搅蛮缠,思辨是讲道理,不是吵架,不是犬哭乎市,这有本质上的区别。
古人未尝离事而言理。
翰林院、国子监一众儒学士,在铁一样的事实面前,也说不出话来。
只待许敦带着一众天文生,抬着侯风地动仪离去的时候,方为民才恶狠狠的低声说道:“拽什么拽,且看下次!”
许敦似乎听到了方为民的说法,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方为民打了个哆嗦。
人后谁人不说人,但是许敦这意味深长的一眼,还是让方为民有点心虚,最终露出了一个讪讪的笑容。
许敦嗤笑了一声,离开了国子监。
他现在终于知道,胡濙为什么那么喜欢跟人辩经了。
因为胡濙总是在赢,而且只要陛下不对胡濙产生不满,要他致仕,胡濙几乎可以一直赢下去。
这辩经有了必胜的把握之后,趾高气昂的来踢馆,当着面他们一群人的面,骂的他方为民狗屁不是,然后再得意洋洋的离开,最后再留下一个不屑的笑容。
原来是是这么舒爽的一件事。
许敦显然是个俗人。
但是许敦却是明白,这不仅仅是他赢了,也是陛下赢了,又一次证明了,陛下才是对的。
总是对的,永远正确,对所有人而言都是噩梦。
无论是李宾言、李贤、朱瞻墡、罗炳忠、徐有贞、胡濙等等朝臣,他们做的事,无不和陛下休戚相关。
一言而兴邦,一言而丧邦,方为君也。
在诸子百家争鸣的时候,各家各派,除少数的人,几乎都把君主制度,作为当然的理论,圣君必然出现的前提来思辨。
有一个学说几乎人人喊打,最后连文字都没留下,只留下了只言片语,活在别人的典故之中。
那就是杨朱,其思想内核已经不可考究,但是从其他典籍中有只言片语的三个主旨。
贵己、重n生、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
墨子首席大弟子,儒门知名叛徒、宋国的守护者禽滑釐曾经遇到过杨朱。
禽滑釐就问杨朱:如果拔你身上一根汗毛,能使天下人得到好处,你干不干?
杨朱讪笑的回道:天下人的问题,决不是拔一根汗毛所能解决得了的
禽滑釐再问:假如,就是假定,你拔不拔?
杨朱沉默不语。
这段论战,被孟子得知后,孟子狂笑不已说:杨子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
而后杨朱说,只剩下一个成语,一毛不拔。
儒墨,生死大敌。
儒家骂墨家乃是禽兽、贱人,墨家骂儒家虚伪,矫情,专门写了一片非儒,痛骂儒家道貌岸然。
儒墨之间,彼此骂战不断。
但是在给杨朱拆台这件事上,却是出奇的一致。
墨家讲究人人爱我,我爱人人,杨朱的贵己、人人不损一毫跟墨家那是绝对的对立面。
儒家讲究王道乐土,杨朱的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强调的完全的个人的利益,国家丧乱与己无关,从而必然导致杨朱学说的大同世界里,没有君主。
王道乐土之中,王道是首要前提,你这没有君主,还如何王道?
无君论,被诸子百家群起而攻之。
诸子百家,几乎一致认为君主,在国家治乱中,具有决定性的作用。
即便是无为而治、无何有之乡、至德之世的道学,也讲究法效自然,圣人至德,洞悉天下至理。
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