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陛下,此物还挺方便的,这灯盖下有槽,可以罩上玻璃,哪怕到了外面也可以用。”
朱祁钰靠在椅背上说道:“拧亮一点吧。”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现在的轻油灯,只点亮了他自己这个聚贤阁小小一处,日后必然可以照亮大明的家家户户。
轻油灯的喷灯喷射出油气被点燃,蓝色带着呼啸的火焰舔舐在石棉之上,石棉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种辉光效应,叫做石灰光,是一种白色的光。
石棉的辉光照在了镀银的灯盖上,让朱祁钰身处于光明之中。
朱祁钰略微有些无奈的拍着手中的书,大明无大物博不假。
但是有几样东西确实没有,优质的铁料、优质的煤炭、石油、金、银、铜。
这些在发展历程中,举足轻重之物,大明都缺。
也怪不得金尚书听闻倭国有那么多的银矿之后,眼都红了。
“要不说这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呢?”朱祁钰忽然笑着说道。
陛下在会议室呆了很久,一直在思索着,兴安没有打扰,陛下此言一出,兴安乐呵呵的问道:“陛下为何这么讲?”
朱祁钰晃动着藤椅说道:“秀才们啊,整日里搞不到重点去。”
“官厂、兵仗局才是墨子机械论的道场,他们整日里攻讦一个无害的塑像,有什么用?”
朱祁钰拍了拍手中的书,这是徐四七留下的,关于刘老七发明簧钢的全过程,叫做四火论。
“墨子擅长机械,官厂采煤、铸铁、锻钢,现在连簧钢都有了,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生死大敌,墨家,已经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大明。”朱祁钰闷声笑道。
兴安一愣,陛下的思路总是有些天马行空,但是却出奇的合理。
的确,官厂的煤井司、燋炭司、驾步司、钢铁司、炮药司,掩盖在官厂的光辉之中,墨家的核心机械论,正在用悄无声息的方式,回到大明。
墨家构建的大同世界,兼相爱、交相利,并非简单对道德上的诉求。
实现这一大同世界的手段,是用机械提高生产力,用技术改变世界生产方式。
国子监的禀生、翰林院的翰林、都察院六科给事中的风宪言官们,对墨子的雕像恨的咬咬切齿,恨不得冲进钦天监,彻底捣毁墨子的塑像,封驳陛下对墨子的崇圣。
他们斗争了,但是他们没有斗争到关键点上。
应该反对官厂,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摧毁墨子思想的根基。
兴安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他们啊不敢,而且也不能,因为官厂有利于他们啊,这天大寒、地冰如镜的日子里,他们不烧煤炭?”
正统十四年八月,因为虏入,京畿不得不坚壁清野。
为了防止瓦剌人取木料制作攻城器械,于谦下令砍伐了顺天府几乎所有的木材,即便是无法砍伐,尽数焚毁。
那个秋天,整个京师始终弥漫在一种火烧火燎呛人的气味儿中。
十年树木,现在顺天府压根就没有木炭可以用,禀生举人进士风宪言官不用煤炭用什么?
冻死吗?
在冻死和舒舒服服的待在暖阁里,显然他们选择了后者。
“至善,亦须有从事物上求者。”朱祁钰忽然想起了心学里的这句话。
至善这件事,还是要从事物上出发。
没有物质基础谈道德,就是瞎扯淡,连文官都扯不出这种淡,因为他们也有生活。
朱祁钰打开了徐四七写的四火论。
徐四七识字,但是他的字并不好看,所以这本四火论,主要是翰林院、国子监,被处罚去劳动的进士、举人们写的。
事实上,国子监、翰林院的读书人,去石景厂做工,也是象征性的服苦役罢了。
石景厂们的工匠们,也不敢苛待他们,给读书人找点轻活儿,让他们干一干,多数是让他们在厂里做文书工作。
比如给工匠们上课、比如著书立传,总结工匠经验,写成书籍。
即便是这样,这些被罚了苦役的儒生们,也是怨声载道,说官厂让他们住了牛棚,吃了馊饭!是对读书人、对知识最大的不恭敬!
徐四七曾经专门为这件事申辩过,缇骑们悄悄走访调查过,通政司的七品参政议政朱祁钰,专门身穿常服,去看过,而且不止一次。
只不过是儒生矫揉造作罢了。
读书人和知识,在中原王朝历朝历代地位都很高,工匠们在他们眼里就是贱人。
在大明朝,成为秀才之后,就有见官不跪的特权,月给米六斗,这种社会地位,工匠苛刻的对待秀才举人?
工匠们领了劳动报酬,也是让孩子读书识字,考功名,这才是正途。
刘老七的四火论,总述了四种金属热处理的方式。
退火,随炉冷却,是不接触空气的冷却法,主要是转炉使用,而且不常用,在实际生产中,常用正